月面的寂静，是始皇帝从未经历过的。没有风声掠过耳畔，没有虫鸣点缀天地，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胸口的起伏能证明自己还在呼吸。他低头看着脚下的灰色尘土，那些尘土细如粉末，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坚硬，踩在上面，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种莫名的空洞，从脚底传到心底。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全是无尽的灰色,灰色的岩石，灰色的尘土，灰色的环形山。远处的环形山边缘，在宇宙星光的照射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巨人，蹲在月面上，俯瞰着他这个来自 “蓝色星体球” 的不速之客。
天空是纯粹的黑色，没有一丝云彩，无数星辰比在地面上看到的更亮、更清晰，却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只是镶嵌在黑丝绒上的宝石，美丽，却冰冷。
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寂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始皇帝的心头。比当年在邯郸做质子时更甚，那时的他，虽寄人篱下，却还有母亲赵姬在侧，还有市井的喧嚣可闻，还有对未来的期盼；可此刻，他站在这死寂的月面上，周围只有无尽的灰色与黑暗，只有李易一个同行者，连一丝人间的烟火气都没有。
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灰色的尘土在他脚下扬起，又缓慢地落下。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的黑暗。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的征战、权谋、荣耀，都变得毫无意义，他征服了六国，统一了九州，称了始皇帝，可在这无尽的宇宙面前，他依旧是一个渺小的凡人，连一丝声响都留不下。
“寡人……” 始皇帝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月面上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很快被黑暗吞噬，“寡人穷半生之力，征伐不休，只为囊括四海，并吞八荒……”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再有帝王的威严，反而多了几分凡人的失落。“寡人总嫌咸阳宫不够雄伟，总嫌阿房宫修得太慢，总嫌九州的疆域不够广阔…… 甚至想派方士去求仙药，想长生不老，想永远守住这天下……”
他转头看向李易，珠串后的目光里满是迷茫：“可此刻站在这里，寡人却觉得…… 这一切都好小。大秦好小，九州好小，连寡人自己，都好小。真君说的没错，寡人的眼界，确实太窄了。”
李易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失落的模样，眼中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历经岁月的了然。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的星海，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亘古的平静：“陛下此刻所感之渺茫空虚，我无数光阴前亦曾经历。”
“当年我修道初成，就达到了之前和你说的大能的境界，以为掌控了天地之力，便是世间至强。可当我第一次得知仙道之上，还有大道。”
李易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始皇帝，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在无尽的黑暗中，那颗碧蓝的星球正悬浮在那里，一半被星光照亮，泛着柔和的光芒，另一半隐在阴影里，晨昏线如同一条金色的带子，将两种颜色完美地分开。
南海之滨的轮廓在光亮中隐约可见，甚至能看到那圈代表大秦疆域的金色光点，虽然微小，却依旧坚定地嵌在碧蓝的表面上。
“此方天地太小了，做不到承载那些真正的大能。” 李易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敲在始皇帝的心上，“那些传说中的仙神，诸如三皇、天帝，留在这颗星体上的，无非是自身的传说故事罢了。他们真正的足迹，早已遍布星海，去追寻更广阔的大道了。”
始皇帝顺着李易的手指看去，目光落在那颗碧蓝的星体上。看着那熟悉的颜色，看着那微小却坚定的金色光点，他心中的失落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取代，那是他的故土，是他的大秦，是他毕生守护的天下。即便在这无尽的宇宙中它很渺小，可它依旧是他的根。
“路，要一步步走。” 李易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在点拨，又像是在鼓励，“如今在你面前的人皇之路，确是此刻可寻的。陛下不必因宇宙的广阔而沮丧，也不必因自身的渺小而迷茫。”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坚定：“何不…… 先将你那只大秦黑龙旗帜，稳稳地插满…… 这颗，属于你，也足以令凡人世代仰望的蓝色星球？”
“先将黑龙旗插满这颗星球？” 始皇帝猛地转头看向李易，瞳孔骤然收缩，珠串后的目光里充满了震惊，还有一丝被点燃的火焰。
“不错。”李易点头，声音里带着一种能激发人心的力量，“你这一生征战，为的是统一四海，为的是让天下人都臣服于大秦的旗帜之下。如今，你看到了，这颗蓝色星球上，还有无数未被大秦征服的土地，北边的草原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冻土；南边的百越之南，还有温暖的岛屿；东边的东海之外，还有更大的陆地；西边的昆仑山之外，还有富饶的西域……”
“这些土地上，有不同的族群，有不同的风俗，有未被开发的资源，有未被征服的力量。陛下若能将大秦的黑龙旗，插遍这颗星球的每一寸土地，让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都臣服于大秦，那陛下所成就的，便不是‘始皇帝’，而是‘人皇’是这颗星球上，有史以来第一位统御全球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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