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故事从一个雪夜开始。那年他才七岁,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看见爹被按在地上,娘的哭喊像被刀割过。龙天良就站在门口,月白长衫上落着雪,手里的剑还在滴血。“你爹娘骂了落影,就得付出代价。”那人蹲下来,用剑鞘抬起他的脸,“跟我走,我保他们不死。”
他信了。接下来的三年,他被关在玉龙门后山的石室里,白天被铁链锁着学武功,夜里听龙天良讲江湖险恶,说“想保护人,就得先学会杀人”。他不肯,鞭子就抽在背上;他犟嘴,就被扔进蛇窟。直到某次反抗时被打瞎了眼,龙天良才突然变了脸。
“小柔别怕,是我没保护好你。”那人开始给他送伤药,用带着忘忧花香的帕子给他擦脸,教他用耳朵听风辨位,用手摸草药根茎。“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找你爹娘。”
瞎眼的日子反而成了最“甜”的时光。他摸着龙天良递来的糖,听他讲玉龙门的正义,以为自己真遇上了救星。直到有天,龙天良带他去了城郊的宅院外,让他听墙里的声音——那是他爹娘的笑声,还有个孩子清脆的喊“爹”“娘”。
“你看,他们有新儿子了。”龙天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像毒蛇吐信,“他们早就不要你了。”
白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火光照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空茫。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孩子是龙天良从妓院里找来的孤儿,男孩被糟蹋得半疯,被灌了失忆药,又被易容成他的样子,送去给爹娘当“失而复得的儿子”。
“我偷偷去看过。”白柔的声音低了下去,“那孩子怕打雷,会在夜里抱着娘的胳膊哭,像只受惊的小猫。我爹娘给他做新棉袄,带他去逛庙会,他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和我小时候一样。”
他没戳破。一来怕龙天良报复爹娘,二来……他看见那孩子偷偷藏起块发霉的饼,像藏什么宝贝,突然就狠不下心了。那孩子和他一样,都是被命运攥着的蝼蚁,好不容易得了点暖,他怎能亲手夺走?
“龙天良说,我不杀人,就永远别想变回‘白柔’。”少年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可我不想杀人,也变不回白柔了。他给我令牌,让影阁的人追杀我,大概是觉得我这把刀太钝,留着没用了吧。”
庙外的雪下大了,无肠划地的匕首“当”地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身,火光映着他脸上的疤,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你就甘愿……让那冒牌货占着你的家?”
“他不是冒牌货。”白柔摇摇头,“他只是……比我更需要那个家。”
林清砚听得眼圈发红,想安慰几句,却被大盛用眼神制止了。有些伤口,不是几句“别难过”就能抚平的。
大盛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子溅起来,照亮他脸上的表情:“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去找你爹娘,还是……”
“不找了。”白柔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和疤痕,再也不是能提笔写字的样子,“他们有‘白柔’了,挺好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无肠,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但我要找龙天良。不光为我自己,也为那个孩子——等把落影的面具撕下来,他或许就能做回自己了。”
无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却默默捡起地上的匕首,在刚才划的痕迹旁,又添了个歪歪扭扭的“影”字。
火堆渐渐旺了,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白柔靠在草堆上,听着大盛和张亮讨论怎么拆玉龙门的机关,听着无肠偶尔发出的闷哼——那疯子大概是又在自己身上划了什么。他忽然觉得,这破庙里的暖意,比当年龙天良给的糖要实在得多。
或许他永远变不回那个穿干净长衫的白柔了,但三郎……好像也没那么糟。至少此刻,他身边的人,虽然疯的疯、怪的怪,却没人逼他做不想做的事。
庙外的雪还在下,白柔的眼皮慢慢沉了下去。这次,他没做噩梦,梦里有爹娘模糊的笑脸,有那个冒牌弟弟藏饼的样子,还有……大盛那把沾着鸡毛的破扇子,在风里摇啊摇。
破庙的雪化了半成,檐角滴下的水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泥点。白晓玉把短刀往地上一戳,刀柄震得嗡嗡响:“六怪又怎样?连个影阁的小喽啰都要费半天劲,还想动玉龙门?我看是六只菜鸡!”
她这话没说错。大盛的医术顶破天也只能保命,张亮的机关对付杂兵还行,遇上龙天良那级别的高手就是废铁;三郎刚捡回半条命,提剑都费劲;无肠倒是狠,可疯起来连自己人都砍;妖红更别提,抱着黑猫蹲在角落数雪花,喊她三声才肯抬下眼。
“急什么。”大盛正用破扇子逗妖红怀里的猫,那黑猫被扇骨挠得舒服,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妖红姑娘这本事,得顺着毛摸。”他低头对着猫耳朵嘀咕了几句,黑猫突然跳上妖红的肩,用脑袋蹭她的脸。妖红立刻笑了,伸手去挠猫下巴,动作轻柔得不像能接下落影一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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