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点燃着篱落香,袅袅细烟从香炉中一丝一缕的钻出来,在殿梁上缭绕盘旋,数盏铜制的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殿门大开,黑漆彭牙四方桌大马金刀的摆在中央,两张青鸾牡丹图团刻紫檀椅,一方棋盘铺陈开来,黑白棋罐置于两边。
皇上静静坐在桌旁,她没有抬头,只说道:“岁寒,来陪本宫下一局。”
梨花不由轻轻撩起眼皮,皇后似乎装扮过一番,长眉斜飞入鬓,朱唇殷红似血,飞天髻上斜插一支点翠金凤含珠步摇,耳下的金擢丝灯笼耳环更显得华贵非凡,一国之母的气势令人心生敬畏。
篱落香与夜风交织,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息,对坐的二人,一个凤袍加身,光彩夺目,一个月白长袍,温和从容。
皇后伸指扣下一枚白子,鎏金累丝嵌石的护甲在烛光下微微闪烁。
紧接着,元岁寒同样落下一枚黑子。
殿内一片静谧,只有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和香炉中香料燃烧的细微滋滋声。
皇后率先开口,幽幽慢慢的声音在殿中回响,“皇上的身子可好些了?”
“母后不必担心,儿臣日夜服侍在侧。”元岁寒微微一笑,淡声说道。
皇后又问,目光仍锁在棋盘,“朝堂之事,可还顺利?”
“一切无虞,母后无需劳神。”
说话之间,棋盘上黑白棋子已经纵横分明,白子如银蛇般蜿蜒,试图织就一张细密的网,黑子则如猛虎下山,步步为营,随时准备发起凌厉的攻击。
皇后长眉一挑,捻着指尖的棋子,却不急于落下,话锋一转,直刺核心,“慎王的事,是不是你所为?”
梨花心头剧震,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炸起,不过几息之间,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紧握的掌心里已出了薄薄一层虚汗。
“啪!”白子重重落下,渐形围合之势。
元岁寒神色丝毫未动,幽深的凤眸透不出一丝情绪,嘴角甚至噙着笑意,缓缓应道:“母后何出此言?儿臣向来敬重二哥,况且儿臣直至今日,也不知父皇究竟为何斥二哥出京。”
说着一枚黑子稳稳放于棋盘一角,顿时整个棋局似乎都为之一变,隐现峥嵘。
一阵风恰在此时呼啸卷入,带着盛夏独有的燥热,吹得皇后颊边垂落的赤金流苏剧烈晃动,光影凌乱,她冷笑一声,满是嘲讽,事到如今,这张看似温润的脸庞下,藏着怎样的野心,已昭然若揭,深究无意,接着说道:“你想坐上太子之位吗?”
棋盘上,白子随之而动,紧紧锁住黑子刚刚开辟出的那一片天地。
元岁寒的目光在棋盘上停留片刻,落下一子,淡然开口,“储君之位,关乎国本,自有圣心独裁,若有一日父皇爱重信任,托付江山,儿臣也不敢推辞,君命不可违。”
梨花眨了眨眼睛,这句话看似中规中矩,却巧妙的避开了皇后话中的锋芒。
皇后殷红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打开一个更复杂、更危险局面,“若谢氏愿全力辅佐你成为太子,你当如何?”
话落,白子开始交织、收网。
元岁寒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镇定,缓声道:“儿臣由母后扶养成人,谢氏一门,亦可算儿臣的亲人,果真如此,自当敬重有加。”
皇后却步步紧逼,分毫不让,继续追问:“若本宫要的,不止敬重呢?”
黑子仍带着凌厉之势,在棋盘上左冲右突。
“母后这是何意?”
皇后终于抬起眼睛,上扬的眼尾如凤凰展翅般不可直视,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元岁寒,一字一句道:“本宫要你来日成为太子之日,亲自向皇上请旨,立本宫的内侄女谢静姝为太子妃。”
事已至此,她必须为谢氏争取最大的利益,谢静姝幼年时定了与承安的婚事,可只要元岁寒亲自开口请旨,那么谢氏便能再出一个皇后,保百年昌盛。
梨花觉得晚风过于的燥热,一时吹得她口干舌燥,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能无力维持着低头的姿势。
“母后……”元岁寒开口。
他不愿。
皇后挥手打断,仿佛笃定一般,“别急着拒绝本宫,好好想一想。”
顿了顿后,接着说道:“好好想一想这其中的好处,你在朝中无母族可以依靠,谢氏历经两朝,拥附者众多,只要你愿意娶谢氏女,那么整个谢氏,乃至整个朝堂,都会成为你登上储位的助力。”
白子围合之势已成,黑子犹如困兽。
元岁寒凤眸微眯,手中的黑子落下,仿佛寻到一条出路,沉声道:“母后,谢氏已别无他选。”
皇后不紧不慢的落下一子,无视黑子的困兽之斗,将这张网越织越密,反问一声,“是吗?凡事都不要说的那么绝,若是谢氏宁愿拼个鱼死网破呢?本宫是皇后,这个身份总还有些用处的。”
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向元岁寒的要害,皇后终究是中宫之位,一国之母,若是谢氏真的孤注一掷,与他为敌,那他多年来的努力与隐忍,或许都将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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