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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之中，风忽然停了。
湖面光洁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也倒映着蔡文姬那张瞬间失却血色的脸。
陈默的话，像一把无形的、淬了冰的锥子，不带一丝烟火气，却精准地刺入了她用整整一路的决绝和赴死的勇气，才勉强构建起来的心防。
不是姬妾。
没兴趣。
干巴巴的黄毛丫头。
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匪夷所思的羞辱。这不是暴徒对猎物的淫邪，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近乎神只对蝼蚁般的蔑视。他甚至懒得用对待女人的方式来对待她。
蔡文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承受最坏的结果——被撕碎，被玷污，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后院，成为一个没有名字的玩物。她用“为父捐躯，为文脉献身”这样悲壮的理由麻痹自己，将自己物化，以此来抵御即将到来的屈辱。
可她从未想过，对方会用这种方式，将她精心准备的“牺牲”，彻底贬得一文不值。
就像一个准备慷慨赴死的勇士，冲到阵前，敌方主帅却只是瞥了他一眼，嫌弃地挥挥手，说你太瘦了，不够我塞牙缝。
那种荒谬感和被彻底否定的空洞，远比刀剑加身更加伤人。
她的身体微微晃了晃，那双一直强撑着平静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那是极致的错愕与茫然。
陈默将她所有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心中那属于“董卓”的恶劣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看到这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在他面前展露出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表情。
他要的，从来不是她们的身体，而是她们的臣服。是一种从精神到意志，彻底的、不讲道理的碾压。
“怎么，很意外？”陈默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容里充满了野兽般的恶意，“以为自己有几分薄名，有几分姿色，天底下的男人就都该围着你转？以为用你这副身子，就能跟我谈条件，换取你想要的东西？”
他向前一步，巨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蔡文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后背轻轻撞在了冰凉的廊柱上，再无退路。
“收起你那套可笑的想法。”陈默伸出一根手指，几乎要点到她的鼻尖，但最终还是停在了半寸之外，“在我董卓这里，你，蔡琰，最大的价值，不是你的脸蛋，不是你的身体，甚至不是你那点所谓的才气。”
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她脸上那愈发浓重的困惑，然后才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公布了那个让她灵魂都为之震颤的答案。
“你的价值，在于你姓蔡。在于你是蔡邕的女儿。”
“我给你留的职位，”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恶魔的低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是我的，私人图书管理员。”
“轰——！”
如果说，之前的话是冰锥，那么“图书管理员”这五个字，就是一道九天惊雷，在蔡文姬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图……书……管……理……员？
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新的、她闻所未闻的酷刑吗？还是某种更加恶毒的、用来折磨她和父亲的代号？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她无法理解的戏谑和理所当然。
陈默很满意她的反应，他转过身，背着手，踱到水榭边缘，望着一池锦鲤，用一种谈论天气般的平淡口吻，继续描绘着他那“宏伟”的蓝图。
“东观、兰台，还有你家里的那些藏书，加起来有多少？十万卷？还是二十万卷？我不管有多少，从今天起，它们都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我，董卓。”
“我会在长安，建一座全天下最大的书库，比皇家的石室更大，比任何一个世家的藏书阁更宏伟。那里，将存放我所有的战利品。”
“你的父亲，蔡邕，将是那里的第一任馆长。他的任务，就是把他脑子里所有的学问，把他毕生所学，全部给我分门别类，整理出来，誊抄备份。他这辈子，都别想离开那座书库半步。”
他的话语不带一丝情感，却比任何酷刑的描述都更加令人心寒。那是将一个天下文宗，彻底变成了一个工具，一个囚徒，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
蔡文姬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比她想象的任何一种结果都要残酷。
然而，陈默的话锋猛地一转，目光隔着池水，重新锁定了她。
“而你，蔡文姬，你的职位，就在你父亲之上。”
蔡文姬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将是那座书库的最高监管者。你的任务，是监督你的父亲，以及我未来会‘请’来的所有大学者，确保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同时，你要负责所有书籍的最终校对和保全工作。”
陈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残忍的笑容。
“我不仅要他们的知识，我还要他们最珍视的弟子、女儿，来亲自看管他们，监督他们。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一切，包括他们的学问，他们的传承，都牢牢地攥在我的手心里。这，才叫真正的拥有，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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