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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府的空气，是凝固的。
华雄被斩的消息，像一滴冰冷的墨，滴入了清水，无声无息却又霸道地晕染开来，将府内每一个角落都浸透在一种阴冷而压抑的氛围里。仆役们垂着头，脚步轻得像猫，生怕自己袍角的摩擦声，都会惊扰到书房里那头刚刚咆哮过的巨兽。
满地狼藉的碎片还未被清扫，那是相国怒火的余烬，无声地警告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阵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平衡。那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坎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容置喙的威压。
府内的亲卫们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火红的身影，正穿过庭院。来人身形魁梧，即便只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软甲，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悍勇之气，也仿佛一团燃烧的烈焰，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扭曲。
是吕布。
他那张英俊却总是带着三分傲气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对华雄之死的惋惜，反而充斥着一种近乎灼热的不耐与昂扬的战意。仿佛华雄的死，对他而言不是同僚的悲剧，而是一个终于轮到他登场的信号。
守在书房门口的亲卫，看到吕布径直走来，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躬身道：“温侯，相国他……正在气头上……”
吕布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用正眼看那名亲卫，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那名亲卫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巨力迎面撞来，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为他让开了道路。
“吱呀——”
书房的门被他一把推开。
屋内的景象，比外面传言的更加狼藉。陈默正背对着门口，肥硕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暴戾气息。
“滚出去！”陈默头也不回地吼道，声音沙哑，充满了“怒火”未消的余韵。
“义父。”
吕布的声音响起，平静中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他环视了一圈满地的狼藉，眼神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掠过一抹不易察人的轻蔑。在他看来，这种无法控制情绪的暴怒，是弱者的表现。
陈默缓缓转过身，那张肥胖的脸上，依旧布满了“雷霆之怒”。他眯着眼睛，盯着自己这个高大英武的义子，仿佛在审视一件不听话的兵器。
‘哟，来得挺快。’陈默心中暗道，‘看这表情，这是憋坏了，急着出去刷战绩呢？也好，省得我费口舌去动员了。’
“奉先，你来做什么？”陈默的语气冰冷，“来看本相国的笑话吗？来看我西凉军是如何被一个无名马弓手，踩在脚下羞辱的吗？！”
吕布眉头一拧，他最不喜的，便是董卓这副怨天尤人的姿态。他上前一步，甲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义父，华雄之死，非战之罪，乃无能之过！”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毫不掩饰对华雄的鄙夷，“他辱没了西凉军的威名，更辱没了义父您的威名！”
“孩儿不才，请令出战！”吕布单膝跪地，但这姿势却更像是一种宣告，而非请求，“孩儿愿提三千铁骑，亲至虎牢关下，将那关羽、还有什么刘备、张飞之流的头颅，尽数取来，献于义父帐前，以洗刷我军今日之耻！”
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斩杀刘关张，不过是探囊取物一般简单。那股睥睨天下的傲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充斥着整个书房。
陈默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心里乐开了花：‘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儿！天下第一就得有这个范儿！你要是哭哭啼啼地说什么为华雄报仇，我还得怀疑你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但表面上，他却冷哼一声，从鼻腔里喷出一股粗气。“你？”
他绕着吕布走了一圈，肥胖的身子带来极强的压迫感，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与“审视”。
“华雄也曾像你这般，在本相国面前夸下海口。可结果呢？”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人头都挂在关东鼠辈的营门上了！你比华雄，又能强出多少？”
“义父！”吕布猛地抬起头，眼神如电，直视着陈默，“他华雄，不过一介匹夫，萤火之光，如何能与孩儿这皓月争辉？”
“我吕布胯下赤兔马，掌中方天戟，纵横天下，何人能敌？！”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那所谓的刘关张，不过是三个织席贩履、卖枣屠猪的乡野村夫，侥幸得胜，便以为能与天争锋？在孩儿眼中，他们与土鸡瓦狗，又有何异？！”
这番话，说得狂傲至极，却又偏偏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因为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吕布。
陈默心中暗自叫好。‘骂得好！接着骂！仇恨值雷达上，刘备对我的仇恨值本来就高得发紫，你这么一骂，估计能让他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愈发阴沉，似乎被吕布的狂傲给激怒了。
“好！好一个皓月争辉！”陈默怒极反笑，他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案上，震得残存的笔筒都跳了起来，“本相国就给你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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