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屋子里,只剩下苏正和那份堆在桌上,仿佛有千斤重的卷宗。
张怀安书记和其他领导已经离开,去处理更紧急的事务。临走前,张书记的秘书特意将这间会议室的钥匙交给了苏正,并告知他,三天之内,这里归他专用,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本是天大的信任,此刻在苏正看来,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他呆坐在椅子上,许久没有动弹。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也把那份卷宗的影子拉得又黑又长,像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
“人物分析报告……”
苏正低声咀嚼着这六个字,只觉得满嘴苦涩。
这哪里是报告,这分明是一份投名状,也是一份催命符。
写好了,递上去,他就等于把自己的命运和那位高深莫测的张书记绑在了一起。从此以后,他就是张书记手里的一把刀,锋利,但也容易折断。这份名单上的人,无论大小,都会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写得不好,含糊其辞,明哲保身,那他就会立刻失去张书记的赏识。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又见识了太多秘密的“天才”,下场恐怕比刘德发还要凄惨。
苏正感觉自己就像走在一条悬于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下面是粉身碎骨,而那位张书记,就在对岸,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看他究竟有没有胆子走过去。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
笔身已经恢复了常温,安安静静,和他那支用了多年的普通钢笔没有任何区别。可苏正知道,它不一样了。它是一头沉睡的猛兽,而唤醒它的钥匙,就是自己胸中的那股不平之气。
可这一次,他面对的不是刘德发那种明晃晃的欺压,而是一张盘根错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系网。这张网,能用一支笔捅破吗?
苏正的脑子很乱,他站起身,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他想起了自己这三年。在乡政府,他就像一颗螺丝钉,哪里需要就拧在哪里。他帮张三写过材料,帮李四跑过腿,帮王五的孩子辅导过作业。名单上的很多人,他都认识,甚至很熟。
比如财务所的老钱,一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好人,每次见谁都递烟,苏正加班晚了,他还主动留过饭。可卷宗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好几笔大额工程款的拨付,都有他“审核通过”的签字。他是真的老眼昏花,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又比如党政办的赵姐,一个快要退休的大姐,平日里最喜欢织毛衣和聊八卦,对苏正也颇为照顾,总说他像自己刚上大学的儿子。可那份极尽吹捧之能事的“形象工程”立项报告,初稿就出自她的手笔。她是真的业务过硬,还是为了站队,昧着良心当了吹鼓手?
还有更多的人,他们的名字和职务,在苏正的脑海里,都对应着一张张鲜活的面孔。有的人对他颐指气使,有的人对他和颜悦色,有的人甚至在他被刘主任刁难时,还偷偷塞给他一个苹果,让他别往心里去。
现在,张书记要他去剖析这些人的“人心”。
这太难了。
苏正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感觉一阵无力。他甚至开始怀疑,张书记是不是高看他了?自己不过是一个运气好点的临时工,哪有什么洞察人心的本事?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卷宗上。
躲是躲不过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的囚犯,缓缓伸出手,翻开了卷宗的第一页。
第一页,就是刘德发的履历。从一个普通的乡干部,一步步爬到乡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面罗列着他这些年获得的各种“荣誉”和“政绩”。
苏正看着这些铅字,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刘主任那张油光满面的脸,是他开会时官话连篇的腔调,是他背着手在走廊里训斥下属的模样,是他把那份扶贫报告上自己的名字划掉,换上他外甥名字时那理所当然的神情。
贪婪、虚荣、傲慢、愚蠢……一个个词汇在苏正的脑海里跳跃。
他鬼使神差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支英雄钢笔,又从桌上抽出一张空白的A4纸。他没有立刻下笔,只是握着笔,静静地看着刘德发的资料。
当他将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在“刘德发”这个名字上时,一种奇妙的感觉发生了。
他手中的钢笔,笔尖处,似乎有微不可查的红光一闪而过。紧接着,关于刘德发的那些记忆碎片,那些平日里被忽略的细节,突然间变得无比清晰,并且自动串联了起来。
他想起有一次,一个外地的老板来乡里考察,刘德发陪着吃饭,席间对那个老板极尽谄媚,一口一个“哥”,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当时苏正只觉得他趋炎附势,现在想来,那个时间点,正好是“形象工程”招标的前夕。
他又想起刘明刚来单位时,开着一辆崭新的越野车,刘德发逢人便说那是孩子自己贷款买的,年轻人有魄力。可苏正无意中听到刘明打电话,语气嚣张地对电话那头说:“放心吧,舅舅都安排好了,这几十万就是个开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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