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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滴在稿纸上晕开的墨,像一个黑洞,瞬间吸走了林晚晴办公室里所有的光和声音。
她盯着那个由断裂的笔尖和失控的墨水共同造就的、丑陋的黑色印记,感觉自己也被染黑了。那不是污渍,而是她此刻心境最精准的画像——混乱、无序,以及彻底的失控。
完了。
这个念头不再是铜钟,而是一片冰冷的海水,无声无息地漫过她的头顶,让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尝到了溺水的滋味。
她放弃了。
放弃了与苏正沟通,放弃了去理解他那套神鬼莫测的行事逻辑,也放弃了挣扎。
她像个木偶一样,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楼,坐进车里,发动,回家。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自己的意志。
夜,对于清水镇来说,来得总是又早又快。
林晚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天花板在她眼中只是一片模糊的白。闺蜜的电话,县里的流言,苏正那张一本正经要“讲真话”的脸,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亲手打开的,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她以为自己招进来的是一个有点“轴”的老实人,一个能干活的“鲶鱼”,可以帮她搅动清水镇这潭死水。可现在她发现,自己招进来的不是鲶鱼,是哥斯拉。
他不是来搅动死水的,他是来把整个池塘都掀翻的。
而她,作为哥斯拉的饲养员,如今被所有人理所当然地,当成了哥斯拉的同伙。
切割?弃车保帅?
闺蜜的建议很中肯,很理智,是教科书级别的官场生存指南。可她只要一想到苏正那双眼睛,那句“如果不这么讲,那我们费那么大劲,把刘主任、张大强他们弄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是啊,意义是什么呢?
如果她今天把苏正推出去挡枪,那她和当初那个板着脸,用“编制紧张”四个字就想抹杀苏正三年辛苦的刘主任,又有什么区别?
林晚晴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黑暗中,她感觉更加窒息。
……
与林晚晴的辗转反侧截然不同,清水镇另一处地方,正灯火通明,酒酣耳热。
镇东头的老字号“李记饭馆”,二楼的小包厢里,烟雾缭绕,人声鼎沸。
镇党政办副主任老马,农业办的王科长,还有几个平日里最擅长“人走茶不凉,班上人已黄”的老油条,正围坐一桌,推杯换盏。
桌上的菜没怎么动,但每个人的脸都喝得红光满面。
“来!老王,我敬你一杯!”老马端着酒杯,大着舌头说道,“祝贺你,也祝贺我们大家,终于……终于要从那该死的椅子上,解放了!”
“哈哈哈哈!同喜,同喜!”王科长一饮而尽,畅快地哈出一口气,“马哥,你消息灵通,再给弟兄们透个底,县里那事儿……到底稳不稳?”
老马得意地晃了晃手指,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宣布一个天大的秘密:“稳?我告诉你们,比咱们脚下这地都稳!我外甥就在县委办当差,他亲口跟我说的,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苏疯子!”旁边一个瘦高个抢着答道,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对!苏疯子!”老马一拍大腿,“这外号,谁他娘的起的,真是个人才!我外甥说,这苏疯子当着陈主任的面,把钱副主任给活活气抽了!救护车抬走的时候,钱副主任还在那儿喊‘焊住了,焊住了’呢!”
“我的天爷!”
“真的假的?”
包厢里的惊叹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这极具画面感的故事吸引了。
“这算什么!”老马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继续爆料,“最绝的是后面!陈主任是什么人物?那是笑面虎!他当场就给这苏疯子戴了顶高帽子,让他去全县干部交流会上压轴发言,讲足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王科长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成公开处刑了?”
“可不是嘛!”老马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快意,“这就叫‘捧杀’!把他捧得高高的,然后当着全县同行的面,一脚踹下来,摔成肉泥!到时候,别说他苏疯子,就是他背后那个林镇长,也得跟着吃挂落!我看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在咱们面前搞什么‘作风整顿’!”
“高!实在是高!”
“陈主任这手,杀人不见血啊!”
“来来来,为了陈主任,为了咱们即将到来的好日子,干杯!”
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彻包厢,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兴奋。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个让他们被迫“勤奋”了许多天的年轻人,在全县领导面前语无伦次、丑态百出的样子。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个一来就雷厉风行,打破了他们安逸生活的新镇长,灰头土脸、威信扫地的样子。
清水镇的天,要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那个可以喝茶看报、可以迟到早退、可以说空话套话、可以把所有工作都推给临时工的,美好的旧时光,就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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