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镇政府大院,从未像今天这样“热闹”过。
往日里,这栋三层小楼总是静得像一口深井,偶尔传出的咳嗽声和翻报纸的“哗啦”声,便是唯一的点缀。可今天,这里变成了一个鼎沸的蜂巢。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尖锐地撕裂空气,又被急促的应答声迅速掐断。键盘的敲击声汇成一片密集的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老旧的针式打印机发出“吱吱嘎嘎”的嘶吼,奋力地吞吐着一页页文件,仿佛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
这,是一曲由恐慌、憋屈和对自由的无限渴望交织而成的“劳动交响乐”。
而这曲交响乐的“演奏家”们,正是清水镇政府里那些最资深的“老油条”。
档案室的刘大姐,体重一百六,平日里走两步路都喘,此刻却像一只灵巧的穿山甲。她那双过去只用来嗑瓜子和织毛衣的手,正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积满灰尘的档案柜之间翻飞。一份份发黄卷边的陈年旧档被她精准地抽出,分类,登记,归档。她的动作快得带起了风,吹散了档案室里沉寂了十年的尘埃。
当最后一本档案被稳稳地塞进柜子,刘大姐感觉浑身一松,那股禁锢着她的力量消失了。她成功地站了起来。她没有像老王那样冲向厕所,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档案室,看着自己那双沾满灰尘的手。突然,她毫无征兆地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里,有解脱的狂喜,有被折磨的委屈,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完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任务而产生的、陌生的成就感。
隔壁后勤科的胖子李宏,正对着电话咆哮。他面前摊着一张巨大的采购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办公用品。
“什么?订书机没货了?那你不会去隔壁市调货吗?我不管!今天下午五点之前,我要看到三百个订书机摆在我办公室!”
“王老板,你那批打印纸要是再晚半小时送到,咱们以后就不用合作了!对!我说的!”
挂了电话,他立刻抓起另一部,拨了出去。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采购,而是在指挥一场淮海战役。每落实一项采购,他都能感觉到屁股下的椅子松动一分。这种感觉,比赚了一笔外快还要刺激。为了能在午饭时间站起来,冲进食堂抢到最后一块红烧肉,他爆发出了自己职业生涯中从未有过的激情与效率。
整个清水镇政府,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工作内卷”之中。
人们不再攀比谁的茶叶更贵,谁的背景更硬,而是攀比谁处理文件的速度更快,谁能更早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去享受那短短几分钟的、宝贵的自由时光。
“我站起来了!我把上半年的发票全贴完了!”一个会计尖叫着冲出办公室,直奔开水房。
“我也快了!就差最后一个签字了!”另一个干部双眼通红,奋笔疾书。
走廊里,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个干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卫生间,几分钟后,又以同样的速度跑回来,一屁股坐下,无缝衔接,继续投入到下一轮的“战斗”中。
这幅热火朝天的景象,让前来办事的群众们目瞪口呆。
一位姓张的老大爷,为了给自家小卖部办个经营许可证,已经来来回回跑了快两个月了。每次来,不是说负责人不在,就是说材料不齐,或者干脆让他“下周再来”。今天,他又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的。
他刚走进综合办公室,一个年轻的办事员就立刻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急切。
“大爷,办事的?”
“啊……是……我想问问我那个许可证……”
“申请表呢?”
“带……带来了。”
“给我!”办事员一把将表格抓了过去,目光如炬,迅速扫了一遍,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公章,“啪”地一下盖了上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十五秒。
“下一个章,去三楼工商科!快去!”办事员把表格塞回给老大爷,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处理自己桌上堆成山的文件。
老大爷拿着盖了红章的表格,愣在原地,感觉像在做梦。他恍恍惚惚地上了三楼,刚到工商科门口,就被人一把拉了进去。
“是办证的吗?表格给我!”
又是一阵风卷残云的操作。盖章,签字,登记。
不到十分钟,那个他跑了两个月都没办下来的许可证,就完完整整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老大爷捧着那本还带着油墨香气的崭新证件,走出政府大楼,站在阳光下,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正“嗡嗡”作响的办公楼,喃喃自语:“这是……换了一批人?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晚晴和苏正,并肩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像两个检阅部队的将军,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林晚晴的表情,是凝固的。
她看着那些平日里连走路都嫌累的干部,此刻却像上了发条的铁皮玩具,疯狂地运转着;她看着那些积压了数月甚至数年的卷宗,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清空;她看着墙上那面“为人民服务”的红色锦旗,在喧嚣的空气中微微飘动,忽然觉得无比的讽刺,又无比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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