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物料临时周转处”。
这个名称普通得几乎不会引起任何注意的通道口,在陆沉舟的感知中,却如同平静湖面下暗藏的漩涡。那夜捕捉到的阴冷邪异的空间波动,以及两名执事口中泄露的“暗星礁”、“幽冥草”等字眼,像几块关键的拼图,将星尘阁光鲜表象下的另一面隐约勾勒出来。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陆沉舟有意无意地调整了巡逻的节奏和停留点,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了那条偏僻通道及其周边区域。他并未贸然靠近,那里必然有更隐蔽的监测法阵。他只是像一个真正的、尽职的护卫那样,用脚步丈量着安全规程允许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将寂灭神识催发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任何一丝异常。
他发现,那条通道并非完全封闭,偶尔会有穿着低级杂役服饰的人推着满载废弃符纸、炼废的金属残渣的小车进出,但频率极低,且时间并不固定。更重要的是,每次有杂役进出时,通道口那本就隐晦的阵法波动会短暂地出现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隙”,仿佛是为了验证身份或通行权限而临时开启。
机会,或许就藏在这转瞬即逝的空隙里。
然而,直接闯入风险太高。他需要一个更稳妥的切入点,一个能让他合情合理地接触到与那通道相关人事的契机。
转机出现在他担任护卫的第十天夜里。
那晚,他巡逻至丙字十一号库房附近时,一阵压抑的、带着痛楚的闷哼声从旁边一条堆放清洁法器的狭窄巷道里传来。神识扫过,只见一名穿着星尘阁低级杂役服饰的少年蜷缩在地,脸色青紫,浑身不住地颤抖,嘴角溢出带着腥臭的黑血,他的左手臂上,有一道细小的划伤,伤口周围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腐烂,散发出与那夜感知到的阴冷邪异同源的气息!
幽冥草之毒!而且看这发作的迅猛程度,恐怕是经过提纯的高浓度毒素!
这少年杂役,显然是在处理某些“废弃物料”时,不慎沾染了剧毒。
周围并无他人,巡逻队刚过去不久。少年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
陆沉舟眼神微动。救,还是不救?
救人,可能暴露自己,惹来不必要的关注。不救,一条无辜性命就此消亡,同时也会失去一个可能接触到核心秘密的机会。
电光火石间,陆沉舟已做出决断。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少年身旁,并指如剑,寂灭灵力凝聚于指尖,迅速点向少年手臂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
“嗤……”
寂灭之力,可湮灭万物,亦可化去剧毒!那侵蚀血肉的阴冷毒素,在至精至纯的寂灭灵力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被逼退、消融。少年手臂上灰败的色泽停止蔓延,并开始缓缓消退。虽然无法立刻根除所有毒素,但至少保住了他的性命和手臂。
少年猛地咳嗽几声,又吐出几口黑血,但脸上的青紫之色褪去不少,神智也恢复了些许清明。他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护卫服饰、气息冷峻的男子,眼中先是恐惧,随即意识到是对方救了自己,连忙挣扎着想爬起来道谢。
“别动,毒素未清。”陆沉舟按住他,声音低沉而平稳,“你接触了什么?”
少年脸上露出后怕与恐惧,颤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是孙管事让我去…去那条废料通道里面,清理几个破损的瓦罐…我不小心划了一下…就…”
孙管事?陆沉舟记住了这个名字。正是那夜他看到的两个执事之一。
“此事不要声张。”陆沉舟看着他,目光深邃,“你身上的毒很麻烦,我暂时压制住了,但需要后续治疗。若被阁内知道你不慎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后果你应该明白。”
少年脸色一白,他当然明白。星尘阁规矩森严,自己一个低级杂役,若被牵扯进这种明显有问题的秘密中,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无声无息地处理掉。
“多…多谢护卫大人救命之恩!小的阿吉,愿听大人差遣!”少年阿吉不笨,立刻明白了陆沉舟的意思,这是给了他一条活路,也给了他一个选择。
陆沉舟点了点头,取出一个普通的玉瓶,倒出一颗自己以前炼制的、品质一般的解毒丹递给阿吉:“先服下,能缓解余毒。明日此时,还是这里,我再为你疗伤。记住,管好你的嘴。”
阿吉千恩万谢地接过丹药服下,感觉一股暖流驱散了体内的寒意,对陆沉舟更是感激涕零,连忙保证绝不会泄露半分。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陆沉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他的巡逻。但一条线,已经悄然埋下。
第二天夜里,陆沉舟准时来到约定地点,阿吉早已等候在此,气色比昨晚好了很多。陆沉舟再次运功为他逼出部分余毒,同时看似随意地询问起关于“废料通道”和“孙管事”的事情。
阿吉为了活命,也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那条通道通往的并非真正的废弃物料处理处,而是一个被称为“暗库”的地方。孙管事和他的同伴钱管事,就是负责“暗库”的两个执事。阿吉这种低级杂役,只被允许在外围清理一些看似普通、实则可能沾染了不明物质的容器。他隐约听其他资格老的杂役提过,“暗库”里偶尔会运进来一些气息很“怪”、很“冷”的东西,都是由孙、钱二位管事亲自接手,从不假手他人。而孙管事,除了负责“暗库”,在星尘阁明面上的职务,是丹房的一位副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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