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云的暗中保护，像一缕微光，短暂地驱散了林天心中部分对于镇秘司的恐惧和猜疑。但这份“善意”背后所代表的庞大组织和深不可测的目的，依旧让他感到不安。他知道，自己不能永远活在别人的监视和庇护之下，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几天后，又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小姨张惠兰去批发市场进货，表弟秦凡和同学去了体育馆，家里只剩下林天一人。难得的清静中，他内心的挣扎却达到了顶点。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几乎永恒不变的灰雾，下意识地伸出手，从窗台一盆半枯的绿植上，轻轻折下了一根细小的枝条。枝条上挂着几片边缘泛黄、奄奄一息的叶子。
他无意识地捻动着枝条，目光没有焦点，心思却飞速转动。加入，还是拒绝？两条路的风险和未知，都沉重得让他难以呼吸。
一片，两片，三片……他机械地数着枝条上稀疏的叶子，仿佛想从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中，得到一个命运的启示。
“……加入……”
“……不加入……”
“……加入……”
“……不……”
当数到最后一片叶子时，对应的词是——“不加入”。
林天的手指顿住了。他看着那根光秃秃的枝条，又看了看窗外压抑的灰色天空，一种奇异的平静感忽然取代了之前的焦躁。
也许，命运早已给出了答案。或者说，他的内心，早已做出了选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节奏熟悉而带着几分随意。
林天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去——果然是王风云。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衣，嘴里叼着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林天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
王风云没客气，侧身就走了进来，像是回自己家一样自然。他打量了一下安静的客厅，挑眉：“就你一个？”
“嗯，小姨和表弟出去了。”林天关上门，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
王风云大马金刀地在客厅旧沙发上坐下，从口袋里又摸出根阿尔卑斯糖，剥开塞进嘴里，然后抬眼看向林天，直接问道：“小子，几天了，想清楚了没？给个痛快话。”
林天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王风云对面，将手里那根光秃秃的树枝轻轻放在茶几上。
王风云瞥了一眼树枝，又看向林天，眼神锐利了几分，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天迎着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静但坚定的语气说道：“王老师……谢谢你的看重，还有……之前的保护。但是，我决定……不加入。”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王风云嘴里糖果与牙齿摩擦的细微声响。他没有立刻发作，也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天，那目光仿佛要看到他灵魂深处。
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理由？”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林天组织着语言，“关于我自己，关于这个世界。我不想在懵懂的情况下，就进入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体系。我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和时间。”
王风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空间？时间？小子，你以为这个世界会等你慢慢长大吗？”他身体前倾，带着一股压迫感，“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选了这条路，那我也不废话。不过，看在你叫我一声‘老师’的份上，临走前，给你普及点基础知识，免得你死得太糊涂。”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用一种林天能理解的、相对直白的方式说道：
“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力量是有层次的。普通人，算是‘凡境’，浑浑噩噩，朝生暮死。而真正能对抗迷雾中那些鬼东西的，需要踏入‘修炼’的门槛。”
“这门槛之后，粗略分为八个大境界。你现在，顶多算是摸到了第一个境界‘觉醒境’的门槛，刚刚感知并初步掌控了自身异于常人的力量，但还微弱得很，不成体系。”
“而我，”王风云指了指自己，语气带着一丝傲然，“是第二个大境界——‘领域境’。”他打了个响指，林天立刻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客厅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外界的声音也瞬间消失。“这就是领域空间，在我的领域里，规则由我部分制定，能隔绝内外，增幅己身，削弱敌人。对付刚才那种小蚀灵，领域一开，它就是瓮中之鳖。”
林天心中震撼，这是他第一次直观地了解到超越凡俗的力量等级。
王风云收起领域，客厅恢复正常。他继续道：“领域境之上，还有更强大的存在。而站在所有境界顶点的，被称为‘人类天花板’。他们是真正的定海神针，是抗衡最深黑暗的最终力量。”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敬意：“就我所知，目前大夏公认的天花板强者，有五位。其中，镇秘司的最高司令，便是其中之一，代号——夫子。他老人家，用的就是枪，一杆定鼎山河之枪！”
一剑，一刀，一夫子，一枪，一夫子！这简短的描述，却在林天心中勾勒出五位擎天巨擘的巍峨身影，尤其是那位与他有一面之缘的组织的最高领袖，竟然就是站在人类巅峰的强者之一！
这信息量巨大，让林天心潮澎湃，同时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镇秘司这个组织的深厚底蕴和恐怖实力。
“该说的，我都说了。”王风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仿佛要拍掉不存在的灰尘。他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林天一眼，眼神复杂，有惋惜，有警告，似乎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期待？
“路是你自己选的，小子。以后是福是祸，自己担着。那枚纽扣留着，真要到了走投无路、快死的时候，捏碎它。或许……我会来得及赶到给你收尸。”
说完，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和浓雾之中。
林天独自站在安静的客厅里，看着茶几上那根决定了他命运的光秃树枝，久久无言。
拒绝了庇护，也拒绝了束缚。他选择了一条最艰难、最孤独的路。前路茫茫，危机四伏，但他心中却莫名地生出一股决绝。
从今天起，他只能依靠自己，在这片被灰雾笼罩、神明与怪物并存的世界里，独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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