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见小姐态度坚决,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很快,一行十多人便浩浩荡荡地出了方府大门。商铁走在其中,依然感觉如在梦中,只是看着儿子的背影,眼神中除了困惑,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
方家的马车宽敞而平稳,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车厢内铺着厚厚的软垫,商铁局促地坐在角落,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商砚辞则与方琅琊相对而坐,低声讨论着接下来的细节。
马车出了南翔镇,沿着官道向郊外驶去。沿途的景象展现了江南鱼米之乡的富庶。田地里,晚稻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金黄的稻茬。一些勤劳的农人正在田间劳作,为冬小麦的播种做准备。远处的水网中,有渔船在撒网捕鱼。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而安宁。
然而商砚辞知道,这片土地的安宁是何等脆弱。北方的瓦剌部落在也先的带领下,势力日益强大,已经成为大明最严重的边患 。朝廷内部,皇帝朱祁镇年少,大权旁落于宦官王振之手,军备废弛,边防空虚 。一场席卷整个帝国的风暴正在酝酿,而身处江南腹地的百姓,对此却浑然不觉。
“到了。”方琅琊的声音打断了商砚辞的思绪。
马车停在了一片开阔的荒地前。这里远离村镇,地势平坦,旁边还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取水方便。方琅琊的办事效率极高,短短七天时间,这里已经大变样。十多座崭新的马蹄窑拔地而起,用砖石和黏土砌成,外形酷似一个个巨大的马蹄。窑旁,小山般的肥煤堆积如山,乌黑发亮,那是专门从北方运来的优质烟煤。另一边,则是堆积如山的干柴,作为引火之用。
一行人下了车,方家的仆役和商铁都对眼前这番景象感到新奇和震撼。
“诸位,”商砚辞站在这片工业雏形的场地上,面对着身后这群人——他的父亲、方琅琊,以及那些神情各异的仆役们。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从今天起,我们将在这里做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这件事,将改变我们所有人的命运。我要求你们,用心看,用心学,把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都牢牢记在心里。因为你们,将是这个时代第一批掌握这项技术的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
商砚辞没有再多说废话,他卷起袖子,开始了他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次工业实践。
“第一步,选煤与碎煤。”他拿起一把大锤,走向煤堆,挑拣出一块块色泽乌黑、结构致密的煤块。“炼焦,首重原料。煤中的杂质,如煤矸石和过多的硫,会直接影响焦炭的品质。”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动大锤,将大块的煤精准地敲成拳头大小的碎块。清脆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场地上回响。方家的仆役们见状,也纷纷拿起工具,学着他的样子开始干活。商铁看着儿子熟练的动作,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他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煤块敲碎后,商砚辞又指挥众人将碎煤运到河边,用竹筐装着,在流水中反复淘洗。“这一步,是为了洗去煤块表面的粉尘和一部分易于分离的杂质。记住,我们追求的是纯粹。”
洗净的煤块被运回窑前,沥干水分。
“第二步,装窑。”商砚辞亲自示范,将小块的烟煤从窑门装入,堆叠时特意留出一些空隙。“这些空隙是气道,能保证初始点火时,热气可以顺畅地流通到窑炉的每一个角落,让煤料受热均匀。”
装窑是个细致活,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一座马蹄窑装满。
“第三步,点火与封窑。”商砚辞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这是整个工艺中最关键的一步,成败在此一举。”
他让人在窑门附近放置引火的干柴,然后亲自用火折子点燃。干燥的木柴迅速燃烧起来,熊熊的火焰舔舐着窑口的煤块。很快,火焰顺着预留的气道向窑内蔓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窑顶预留的出气孔开始冒出浓烟。
“就是现在!封窑!”商砚辞一声令下。
早已准备好的工匠立刻上前,用砖石和早已和好的湿黏土,将窑门迅速而严密地封死,只在窑门的最底部,留下了几个指头大小的通风口。
“为何要封死?”方琅琊不解地问。
“隔绝空气。 ”商砚辞的目光紧紧盯着窑顶的烟囱,头也不回地解释道,“我们不是要把它烧成灰,而是要‘焖’熟它。 封死窑门,窑内的空气迅速耗尽,明火燃烧就会转为无氧的干馏,或者叫炭化。初始燃烧积蓄的热量,会像一个巨大的烤炉,持续‘烘烤’窑内的全部煤料,将煤中的杂质逼出来,剩下的,就是我们想要的精华。 ”
这番理论,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如同天方夜谭。但商砚辞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和专业的态度,让他们只能选择相信。
初始的点火步骤完成了。接下来,便是漫长而关键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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