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内的喧嚣尚未散尽,那根被叶飞羽两掌印上浅痕的青石柱,却像生了根般立在众人眼底。方才还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的宾客,此刻都换上了最热忱的笑脸,簇拥着孙通与叶飞羽,谀词如潮——有夸叶飞羽掌力惊绝的,有赞孙通慧眼识珠的,更有甚者,已开始攀扯亲故,说自家与“通泰商行”早有往来。
孙通满面红光,一一应酬着,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二楼雅座。那里坐着袁州城的“清流”们,为首的便是举人柳文清。这群人自持才学,素来不将商贾放在眼里,此刻虽未言语,眉宇间的疏离却如薄冰般未化。孙通心中暗叹,武力能镇住宵小,却难平酸儒的傲气,看来今日这场“结拜宴”,终究避不开一场文斗。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当楼下的喧闹稍稍平息,二楼传来一声清朗的问话,像颗石子投进沸水:“叶大侠掌力通神,在下佩服。只是孙掌柜屡屡提及大侠‘文武双全’,武略已见识,不知文才如何?”
说话的正是柳文清。他身着月白儒衫,手中把玩着玉扳指,目光扫过楼下,带着几分玩味的考校。其身后的几位文士纷纷附和,语气里藏着“武夫难通文墨”的预设:“柳兄所言极是,今日群贤毕至,叶大侠若有雅兴,不妨露一手,让我等开开眼界。”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将叶飞羽架在了火上。接,便是要在这群饱读诗书的人面前班门弄斧;不接,便坐实了“浪得虚名”的话柄。
孙通眉头微蹙,正要开口打圆场,却被叶飞羽轻轻按住手腕。他转头望去,见叶飞羽神色平静,唇边甚至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便知这位义弟胸有成竹,遂放下心来,只端起酒杯,静观其变。
叶飞羽缓缓起身,青衫在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抬眼望向二楼,声音清越如钟,穿透席间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柳先生谬赞了。‘文武双全’四字,飞羽愧不敢当。然学问之道,本就在于切磋琢磨,先生既有雅兴,飞羽愿抛砖引玉,与诸位共研一二,权当助酒兴。”
其从容不迫的气度,倒让柳文清微怔。他原以为这“武夫”会恼羞成怒,或是支支吾吾,却不料竟接得如此坦荡。柳文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冷笑——故作镇定罢了,待我抛出难题,看你如何应对!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既如此,在下便斗胆请教。《周髀算经》有云‘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淮南子·天文训》却言‘天有九野,九千九百九十九隅’。二者所言天度似有抵牾,不知叶大侠以为,孰是孰非?”
此问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下来。连跑堂的伙计都停下了脚步,竖着耳朵听。这两部典籍皆是上古名作,前者论天文历法,后者谈宇宙玄思,其中的度数差异连老儒都未必能说清,柳文清一开口便直指冷僻,显然是要让叶飞羽当众出丑。
叶飞羽略一沉吟,目光扫过满堂期待(或嘲讽)的脸,朗声道:“先生此问,实则混淆了‘实测’与‘玄思’之别。”
他语气平稳,条理分明,仿佛不是在应对诘难,而是在书院讲学:“《周髀算经》所言‘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乃先贤以圭表测影,观日行轨迹、算回归年所得,是脚踏实地的实测之数。其‘四分度之一’,即后世所谓‘岁余’,精准体现一年不足三百六十六日的细微差别——譬如冬至日影长,夏至日影短,先贤以此划分节气,指导农时,此乃‘盖天说’之根基,重在用。”
稍作停顿,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柳文清身上:“而《淮南子》‘九千九百九十九隅’之说,是理论推演与象数象征。‘九’为阳数之极,‘九野’喻指天之九方区域,‘九千九百九十九隅’则极言其分割之细密无穷,并非实指具体度数。此乃先贤以数理象征宇宙浩瀚、天域无穷之意,重在用玄思探天地奥秘。”
他顿了顿,更进一步,语出惊人:“二者一重实用,一重哲思,本就并行不悖。况且,《淮南子》之数暗藏玄机——以‘九野’为基,九乘九得八十一,喻天地之数;‘九千九百九十九’与‘一万’仅差一,暗含‘道在蝼蚁,玄在天成’之意,与圆周率之精微暗通。此乃先贤智慧之妙,何来抵牾?”
一番话毕,席间鸦雀无声。几位皓首穷经的老儒捻着胡须,频频颔首,显然被这独到的见解打动。连柳文清身后的文士,也有几人露出了赞许之色——能将两部典籍的差异剖析得如此透彻,绝非“略识之无”所能企及。
柳文清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哼一声:“叶大侠对古籍确有研究。那再请教,《尚书·禹贡》载九州贡道,有‘浮于济漯,达于河’之句。然据《汉书·沟洫志》考证,汉时漯水已近湮塞,莫非《禹贡》所载有误?”
此问更刁钻,竟隐隐质疑儒家经典的真实性。要知道,《尚书》乃“五经”之一,历代儒者奉为圭臬,质疑其记载,无异于挑战整个经学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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