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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七日,木曜日。
三日月·大潮。
东京大学。
夏日的喧嚣早已沉淀为深秋的肃穆,染井吉野樱的华美谢幕已是旧闻,如今主宰天空的是那些高耸银杏树淋漓尽致的金色。
午后偏斜的阳光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穿过交织的枝叶,将林荫道“银杏并木”渲染得如同一幅燃烧的静物画。
风起时,无数小扇般的叶片簌簌而下,在地面铺陈开厚实的金黄地毯,每一步踏上去,都引发细微而清脆的碎裂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略带苦涩的草木芬芳。
学期已过半,最初的兴奋与躁动早已沉淀,校园氛围更倾向于图书馆内的凝神屏息与研讨室中的激烈交锋。
然而,这份学术殿堂固有的宁静,却在今日某个特定角落,被一道突兀且极具存在感的身影再次搅动。
文学部,一间编号为3-15的古老阶梯教室。
哥特式风格的拱形高窗将室外流淌的金色光线切割成块,投射在深色木质桌椅与磨损的地板上,粉尘在光柱中无声起舞。
空气里混杂着旧书、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墨水的味道。
教授尚未到来,室内低徊着关于课业、周末计划以及昨日政论节目的片段式交谈,声音克制,符合东大学生应有的仪态。
当真是一群……学生。
“嘎啦——”
教室厚重的木门被向外拉开,发出的声响并不尖锐,却奇异地让室内的嗡嗡声瞬间低落下去,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出现在门口的身影,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几乎填满门框的惊人身高。
来人肩宽背直,穿着一件看似普通、剪裁却意外合身的深灰色长款风衣,衬得身形愈发颀长。
风衣之下是素色的高领毛衣和深色长裤,脚上一双皮质良好的靴子,沾着几片未被拂去的银杏叶。他脖颈上随意搭着一条格纹围巾,色泽沉静。
他微微低头避开门楣,步入教室。
动作间并无局促,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协调感,仿佛早已习惯应对这世界为高个子设下的种种不便。
黑色碎发略显凌乱,却丝毫不掩其下那张轮廓深邃、堪称俊逸的面容。
他的肤色是健康的浅小麦色,鼻梁高挺,唇线清晰而薄,组合在一起本该是极具吸引力的年轻样貌。
然而,所有初次见到他的人,目光最终都会牢牢被他的双眼所攫住。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的墨色瞳孔,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沉淀着远超年龄的疲惫与洞彻。
眼神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疏离,扫视教室时,不像一个初来乍到的学生寻找空位,更像一位冷静的观察者在评估环境。
那双眼里有种奇特的重量,仿佛承载了过多不为人知的时光碎屑与世事沧桑,与周遭那些或明亮、或困惑、或充满求知欲的年轻目光形成了鲜明到令人窒息的反差。
春日的樱花烂漫似乎从未在他眼底留下过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秋末冬初般的清冷与倦怠。
不……那反而是某种更……不可名状的东西……
「今日は、绍介があります。」
(今天,要为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负责这门“比较文化论”的老教授尾崎终于抵达,他扶了扶眼镜,看向门口的年轻人,语气温和。
「こちらは、中国からの留学生、世屉(シー?ティー)君です。」
(这位是从中国来的留学生,世屉君。)
「同时に、日本名として、神渡准(カミトジュン)を名乗ります。」
(同时,他也使用神渡准这个日本名。)
高大的青年——世屉,或者说神渡准——向前微踏半步,向着教室内的方向,幅度极小地颔首。
他的姿态谈不上恭敬,也并非傲慢,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对社交礼仪最低限度的履行。
扮演?还是体验?
「神渡准です。よろしくお愿いします。」
(我是神渡准。请多关照。)
他的声音平稳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混合着微妙异国口音的磁性,日语发音却异常准确流畅,每个音节都清晰可辨,仿佛经过千锤百炼。
语句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关于出身地、过往经历、甚至是对来到东大表示荣幸的客套话。
自我介绍完毕,他那深邃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全场,与其说是在寻求接纳,不如说是一次冷静的扫描与记录。
被他视线掠过的人,莫名感到一阵微妙的压力,仿佛内心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被某种极度通透的东西无声地衡量、评估了一番。
教室陷入了一种短暂的、近乎凝滞的寂静。仿佛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却未能立即激起预期的涟漪,而是悬停在水中,等待着某种反应。
片刻后,礼节性的掌声才迟疑地响起,疏落却不失礼貌。
紧接着,无法抑制的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漫延开来,音量被刻意压低,却因数量众多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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