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整理了一下衣领，沉稳地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站着五六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半旧皮甲、腰挎弯刀、一脸横肉的壮汉，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和几分不耐烦。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看起来像是护卫或佣兵的角色，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破败的男爵府。在这些护卫中间，还有一个穿着丝绸长袍、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账本和羽毛笔、一副精明商人模样的瘦小男子。
这群人看起来风尘仆仆，显然赶了不短的路。他们的马匹就拴在不远处，正不耐烦地打着响鼻。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喧哗？”阿尔弗雷德沉声问道，挡在门口，语气不卑不亢。
为首的壮汉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尔弗雷德，嗤笑一声：“老家伙，你就是这里的管家？叫你们那个穷酸男爵出来说话！我们是‘黑鼬商会’的！从黑石镇来的！”
黑鼬商会？莱昂皱起眉头，他没听说过这个商会。黑石镇的商会，除了波波利的金闪闪，还有几个小商会，但规模都不大。
那个瘦小的商人上前一步，推了推眼镜，脸上堆起职业化的假笑，声音尖细：“您好，尊敬的管家先生。鄙人是黑鼬商会的会计，皮特。我们此行前来，是为了确认一笔…嗯…陈年旧账。”他翻开账本，用手指点着其中一页，“根据记录，已故的阿波卡利斯老男爵，也就是现任莱昂男爵的父亲，在十年前，曾向我们黑鼬商会的前身‘旅者货栈’借贷了三十枚金币，用于购买一批农具和种子。约定三年后归还，年利两成。但很遗憾，老男爵不幸早逝，这笔债务…似乎就一直拖欠至今了。”
他抬起头，笑容不变，但眼神里没有丝毫暖意：“利滚利，到现在，连本带利，一共是…七十八枚金币又四十二铜币。我们是来收回这笔欠款的。”
莱昂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又来了！又是一笔债务！而且还是他父亲欠下的！十年旧账！利滚利！
阿尔弗雷德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他显然知道这笔债务的存在，但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皮特先生，”老管家冷静地回应，“关于这笔债务，我记得老男爵去世后，我们曾与当时的货栈主人达成过口头协议，鉴于领地连年歉收，允许延期偿还…”
“口头协议？”皮特会计师夸张地摊摊手，“抱歉，管家先生，口说无凭啊。账本上白纸黑字写着呢！而且，现在旅者货栈已经被我们黑鼬商会收购了，所有债权债务自然由我们继承。我们是合法追讨。”
那个为首的壮汉不耐烦地打断道：“少跟他们废话！穷得叮当响，一看就没钱！男爵呢？让他出来！没钱就拿东西抵债！这破房子、这地、还有那几头瘦骨嶙峋的牲口，统统给我搬走！”
他身后的护卫们发出一阵哄笑，开始不怀好意地朝门内张望，甚至有人试图推开阿尔弗雷德闯进来。
格温立刻上前一步，重剑一横，挡在阿尔弗雷德身前，虽然紧张，但眼神坚定：“站住！谁敢乱闯！”
“哟呵？还有个女骑士？”壮汉看到格温，眼睛一亮，露出猥琐的笑容，“长得还挺标致！就是铠甲破了点。怎么？没钱还债，想用你自己来抵吗？嘿嘿…”
格温气得脸色通红，握剑的手都在发抖。
莱昂再也忍不住了，挤开阿尔弗雷德和格温，站到门口，怒视着那群人：“我就是莱昂·阿波卡利斯！你们说的债务，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就算有，十年过去了，你们现在才来追讨？谁知道你们的账本是真是假！”
皮特会计师似乎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盖着模糊印章的羊皮纸，抖开：“男爵大人，话可不能乱说。这是当年老男爵亲手画押的借据副本！还有黑石镇公证处的印记！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莱昂扫了一眼那借据，上面的签名和印章似乎确实是他父亲的！他的心猛地一沉。
壮汉得意地笑道：“看到了吧？小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拿钱来！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他拍了拍腰间的弯刀，威胁意味十足。
就在这时，阿尔弗雷德突然上前一步，仔细地看了看那张借据，又看了看皮特会计师和那个壮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皮特先生，”老管家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带上了一丝冷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旅者货栈’当年真正的老板是老约翰，一位敦厚的长者。他去世后，货栈被他那不成器的侄子小约翰继承，但很快就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了。我很好奇，你们黑鼬商会，是从哪位‘继承人’手中收购的这些…‘债权’呢？而且，据我所知，老约翰生前曾多次表示，鉴于老男爵对他的恩情，那笔借款无需再还。”
皮特会计师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干笑道：“老管家真是好记性。不过，商业上的事情，收购合并，债权转移，都是很正常的。至于老约翰说过什么…抱歉，死无对证了。我们只认借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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