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风暴终于平息,留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近乎绝对的虚无。闪耀金币领,这个曾经(虽然破败)承载着阿波卡利斯家族最后血脉与希望的男爵领,如今已彻底从地图上被抹去。大地化为一片平坦的、散发着微弱白金色光尘的荒芜原野,所有曾经的建筑、工事、甚至地形的起伏都已消失不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彻底抹平,只留下最原始的地表。唯有中央那道深不见底、依旧翻涌着稀薄了许多却依旧危险的黑暗能量的地脉裂谷,证明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惊天动地的一切。
天空恢复了原本的色泽,乌云散尽,露出久违的星光与月光。浪涛舰队与眼瞳星空堡垒早已逃之夭夭,消失在天际,只留下破碎的舰船残骸和逸散的能量痕迹,证明它们曾在此折戟沉沙。辉光巨龙塔莉娅公主殿下更是溜得最快,恐怕早已逃回她的老巢,一边舔舐鳞片一边咒骂这趟亏到姥姥家的“保镖”兼职,并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接穷鬼的单子。
死寂,是这片土地此刻唯一的主题。
在这片虚无的中心,裂谷的边缘,两个渺小的人影紧紧依偎在一个昏迷不醒的身影旁,如同惊涛骇浪过后,搁浅在荒凉海滩上的最后幸存者。
阿尔弗雷德老管家和女骑士格温,衣衫褴褛,浑身布满伤痕与污迹,脸上交织着无尽的悲痛、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丝深藏的、不容动摇的忠诚。他们中间,莱昂·阿波卡利斯静静地躺在由最后一点“希望草”编织的简陋垫子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却平稳,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他体内那曾惊天动地爆发的守望者血脉已然彻底沉寂,感受不到丝毫力量的波动,额头的火焰古树纹章也黯淡无光,只留下一道淡淡的、仿佛烧伤般的疤痕。支付了“领地存在”这最终极的代价后,他活了下来,却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脆弱不堪的躯壳。
“少爷…我们…我们活下来了…”格温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她紧紧握着莱昂冰冷的手,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毫无知觉的手背上,“可是…米娅小姐她…”想到那个最终自我放逐、消失在未知星域的小小身影,她的心就如同被撕裂般疼痛。
阿尔弗雷德老管家佝偻着背,浑浊的老眼望着这片白地,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深深的空洞与绝望。家族世代传承的领地,在他眼前化为了乌有。老爷和夫人最后的寄托,如今…还剩下什么?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那枚已经彻底黯淡无光、布满裂纹的“誓约金”残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最后的一点念想。
“活着…就好…”老管家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只要少爷还活着…阿波卡利斯…就还没亡…”
可是,未来在哪里?希望在哪里?在这片一无所有的废墟上,他们该如何生存?如何复兴?强敌虽暂退,但真的会放过他们吗?浪涛的贪婪,眼瞳的诡异,龙族的喜怒无常…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再次落下。
更何况,米娅…那个被少爷视若亲妹、用生命去守护的女孩,如今身在何方?是生是死?那自我放逐的壮举,换来的真的是安宁吗?还是…更大的风暴的前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这两人最后的心志彻底淹没。
然而,就在这万念俱灰的时刻——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嗡鸣,悄然荡漾开来。源点,并非来自莱昂,也非来自这片死寂的土地,而是…来自遥远无尽的星空深处!
紧接着,一点微弱的、纯净的、带着淡淡忧伤与安抚意味的…星紫色光芒,如同穿越了无垠距离的萤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莱昂的眉心,那黯淡的疤痕之上。光芒缓缓流转,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玄奥的微型星辰符文虚影,与米娅眉心的那个融合印记中的星紫部分,有着惊人的相似!
“这是…?”格温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充满了惊愕。
阿尔弗雷德也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点星芒。
星芒微微闪烁,如同呼吸,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却带着一丝微弱生机的波动。它仿佛是一个信标,一个印记,一个…来自遥远彼端的、跨越了星海的思念与呼唤。
与此同时,深度昏迷中的莱昂,那沉寂的意识海最深处,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光。
他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一片温暖的、无垠的黑暗虚空中,没有痛苦,没有焦虑,只有彻底的宁静与放空。支付了一切之后,疲惫的灵魂终于得到了片刻的休憩。
然而,在这片宁静的黑暗中,一点星紫的光芒悄然亮起,如同夜幕上的第一颗星辰。光芒逐渐拉近,化作一道模糊的、娇小的、有着猫耳和尾巴轮廓的虚影。虚影看不清面容,却散发着莱昂无比熟悉的气息——米娅!
“莱昂…”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直接在他心灵深处响起,带着一丝疲惫,一丝不舍,更多的却是…安抚与叮嘱,“我…没事…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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