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鳞山谷边缘,冰冷的河滩上,死里逃生的莱昂·阿波卡利斯和他的三位临时队友,如同四只被暴雨打蔫了的落汤鸡,瘫倒在冰冷的鹅卵石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与巨大的失落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们久久无法言语。
圣罗兰皇室浮空舰“金鹰之傲”那庞大而威严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蔚蓝的天际,留下的只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魔法引擎余韵和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残影。追兵——凶悍的血狼佣兵团、精明的玛莎手下、势大的浪涛商会——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消融得无影无踪。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但代价是巨大的。
格温背上那沉甸甸的、装着二十多块高品质星脉蓝晶矿石的行囊,以及莱昂背后那柄蕴含着古代矮人智慧与星辰之力的“巡星者”仪式战锤,此刻都已易主,被那位冰冷如霜、自称帝国第三皇女近卫官的塞拉菲娜·梵卓带走。那是他们用命换来的、偿还巨债、乃至未来翻身的最大希望。
虽然对方承诺“免除部分债务”和“提供有限庇护”,但这承诺虚无缥缈,如同镜花水月。失去了实实在在的矿石和战锤,莱昂感觉自己仿佛又被掏空了一次,比跳进冰河时更加寒冷。
“少爷…您没事吧?”格温挣扎着坐起身,不顾自己身上的多处擦伤和撞击淤青,首先关切地看向莱昂。女骑士的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却依旧坚韧。
“没…没事…”莱昂声音沙哑,撑着发软的双腿试图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又坐了回去。冰冷的河水和之前的疯狂逃亡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背后被凯尔匕首划伤的伤口在冰冷河水的浸泡下已经麻木,此刻开始传来阵阵刺痛。
伊莎贝拉的情况最糟,她本就体质相对孱弱,魔力耗尽后又呛了水,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发抖,蜷缩在那里不住地咳嗽。莉莉丝倒是恢复得最快,除了惊吓过度,她似乎对冰冷的河水有种奇异的适应力,此刻正用她那双紫眸,怯生生又带着一丝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小手还在无意识地拍打着湿透的裙摆。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莱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顾四周陡峭的山壁和依旧奔腾的河流,“那些家伙虽然被吓退了,但难保不会去而复返,或者躲在暗处窥伺。这里不安全。”
格温重重点头,强忍着伤痛站起身,将伊莎贝拉搀扶起来:“能走吗?”
伊莎贝拉虚弱地点点头,牙齿打着颤:“还…还行…”
莉莉丝也自己站了起来,小声说:“我…我可以自己走…”
四人互相搀扶着,沿着河滩,艰难地向上游方向跋涉,寻找能够离开山谷的路径。他们的模样狼狈到了极点:衣衫褴褛,浑身湿透,沾满泥污,个个带伤,如同逃难的乞丐。
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身上的伤痛和疲惫。沉默在四人之间蔓延,气氛压抑而沉重。
最终,他们找到了一处相对平缓的斜坡,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山谷边缘,重新回到了黑森林那熟悉却依旧危险的怀抱。辨认了一下方向,他们朝着黑橡木镇的方向,蹒跚前行。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和艰难。体力透支,伤势疼痛,精神上的打击更是沉重。莱昂的脑海中不断回闪着裂鳞山谷深处的惊险遭遇、星空蓝晶体的神奇灌注、以及塞拉菲娜那冰冷的面容和话语。
帝国机密…守望者…源根…心锁…方舟…
父亲到底卷入了什么样的秘密?圣罗兰皇室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那所谓的“庇护”,究竟是福是祸?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心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沉重责任。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他尚未准备好的使命,已经悄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森林中的光线变得昏暗。就在他们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黑橡木镇那粗糙木栅栏的模糊轮廓。
“快到了…”格温喘息着,给众人打气。
然而,越是靠近镇子,莱昂的心就越发忐忑。塞拉菲娜的承诺真的有效吗?玛莎那个女人会认账吗?血狼佣兵团和浪涛商会的人会不会已经在镇上布下了陷阱?
当他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终于踉跄着穿过镇口那懒散佣兵把守的栅栏门,踏入黑橡木镇那泥泞混乱、依旧喧嚣的街道时,预料中的围攻并没有出现。
相反,街道上的行人,尤其是那些佣兵和冒险者,看到他们这副惨状,纷纷投来了混杂着好奇、同情、幸灾乐祸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的目光?甚至有人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
“看!是阿波卡利斯那小子!”
“他们居然活着回来了?”
“听说他们闯进了裂鳞山谷深处?还惊动了…”
“嘘!小声点!别惹麻烦!”
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内容却让莱昂心中一动。消息传得这么快?而且似乎…带着某种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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