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汐岛,潮汐圣殿议事厅。
死寂。
如同最深的海沟般沉重、冰冷、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这间原本用于商讨贸易、调解纠纷、此刻却正在直面世界末日预言的华丽厅堂。
月咏者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所有关于财富、债务、商业利益的脆弱幻想,将血淋淋的、关乎整个大陆乃至多元宇宙存亡的终极危机,赤裸裸地摊开在了所有人面前。
上古邪神国度!封印破碎!终末降临!
每一个词都沉重得足以压垮山脉,此刻却如同冰冷的尖刀,抵在了每个人的咽喉之上。
薇尔娜·灼鳞脸上那精心维持的、用于商业谈判的职业笑容彻底僵死、碎裂,如同劣质的陶瓷面具般剥落,露出下面极度震惊与恐惧的惨白底色。她的大脑仿佛被一道毁灭性的九环魔法直接命中,所有的算计、估值、盈利模型、奖金幻想…都在瞬间被蒸发殆尽,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嗡鸣。她下意识地弯腰,颤抖着捡起掉落的魔法记账板,屏幕上那刺眼的“一千二百万估值”此刻看起来像一个无比讽刺、无比渺小的笑话。她的手指冰凉,几乎握不住那冰冷的板子。喉咙发干,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张合着。
金焰凤凰商会的高级理事莎莉丝特·锐锋,那副永远精明冷静、仿佛一切皆在掌控的面具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保养得宜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皱了华贵长袍的袖口,锐利如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骇然”的情绪。她迅速垂下眼帘,试图掩饰失态,但微微抽动的眼角和瞬间失去血色的嘴唇出卖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商会的一切规则、算计、利益最大化…在“世界毁灭”这个终极变量面前,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首席审计官“铁算盘”查理那永不停歇的算盘声戛然而止,他那张仿佛万年寒冰雕刻而成的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珠第一次真正聚焦,不再是盯着虚幻的数字,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茫然的、被超维信息冲击后的呆滞,望向月咏者,似乎无法理解也无法处理刚刚接收到的信息。他下意识地想去拨动算珠,计算一下“世界末日”对商会资产造成的“减值损失”和“或有负债”,但手指悬在半空,最终无力地落下。这题,超纲了。
莱昂·阿波卡利斯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额头上那“星泪”印记骤然爆发出灼热的刺痛,不再是温暖,而是化作了一种急迫的、带着深切悲恸与绝望的呐喊,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回荡!无数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无数扭曲的、亵渎的、来自深渊最底层的恐怖阴影,挣扎着试图撕裂一道巨大的、由星辰与海浪编织而成的脆弱光幕;一个海蓝色长发的模糊身影(海歌女神?)在光幕之后苦苦支撑,身影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眼瞳教派的祭司们在疯狂地吟唱,将黑暗的能量注入一个巨大的、仿佛由痛苦本身构成的裂隙;而那两块暗影星核碎片,正如同两颗邪恶的心脏,在裂隙两端剧烈搏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试图污染同化一切的虚空波动…巨大的恐惧与沉重的使命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脸色苍白如纸,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夜影的身影在阴影中微微晃动了一下,这是她极少有的情绪外露。那双冰冷的紫眸瞬间缩紧,如同感知到致命威胁的顶级掠食者,周身气息变得更加危险而内敛。她的手无声地按在了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不在乎世界是否毁灭,但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那股来自月咏者描述中的、跨越时空传来的极致邪恶与混乱的气息,那是一种能湮灭一切秩序、包括死亡本身的存在,是她本能排斥和必须斩断的终极目标。
礁石女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显然,作为情报的首先接收者和破译者,她承受的冲击更大。她紧握着那枚水晶记忆棱柱,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微微颤抖。潮汐姐妹会世代守护的秘密,最深的噩梦,竟然以最糟糕的方式成为了现实。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是莎莉丝特·锐锋最先强行找回了声音,尽管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月咏者阁下…您…您确定这份情报的…准确性和…时效性?上古邪神…这…这早已是湮灭在神话纪年之前的…概念…”她试图用商人的理性去质疑,但这质疑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月咏者缓缓睁开眼,海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疲惫与决绝,她将手中的水晶记忆棱柱轻轻放在桌上,其表面正流转着令人不安的、忽明忽暗的猩红色光芒:“…锐锋理事,我也希望这是一个误判。但…这是‘海歌’女神燃烧自身神性、跨越时空屏障传来的最后警告…其能量签名和加密模式,无人可以伪造。潮汐圣殿最古老的预言石板与之完全吻合…‘当眼瞳窥破虚实,以双星为钥,邪渊将归,静默终末’…‘双星’,指的就是那两枚暗影星核碎片!‘邪渊’,便是那被放逐的国度——‘虚无深渊’!我们没有时间质疑了,每一秒,女神的力量都在衰减,封印都在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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