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汐岛之战,那场突如其来、惨烈到足以载入史诗、关乎整个大陆命运存亡的终极攻防,终于在“终末之眼号”活体战舰被莱昂以“星泪”之力彻底净化瓦解、眼瞳教派主力舰队溃散逃亡的悲壮结局中,缓缓落下了染血的重幕。
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魔法灼烧后的焦糊味、海水蒸发后的咸腥,以及…那无论如何净化都难以彻底驱散的、源自亡灵与深渊的、冰冷腐朽的死亡气息。昔日如同梦幻珍珠般的月汐岛港口区域,此刻已化为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精美的珊瑚码头碎裂坍塌,珍珠母贝装饰的塔楼焦黑倾颓,清澈的海水被油污、碎片与难以名状的暗色粘稠物污染。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眼瞳战舰的残骸、破碎的亡灵骸骨、以及…一些来不及打捞的精灵战士遗体,随着波浪轻轻起伏,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精灵们脸上早已没有了胜利的狂喜,只剩下无尽的疲惫、深切的悲伤与一种劫后余生的麻木。医官和祭司们穿梭在伤员与遗体之间,低声的吟唱与压抑的啜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胜利之下最沉重悲凉的底色。救援船只忙碌地打捞着落水者,清理着航道。修复结界和防御工事的魔法光辉在各处亮起,如同为岛屿缝合伤口的微弱萤火。
“暗影凤凰号”突击舰如同一条死去的巨鲸,瘫痪在严重损毁的主码头上,舰体上千疮百孔,多处断裂处冒着袅袅青烟,核心魔法引擎彻底熄灭,仿佛最后一丝生命力也已耗尽。它完成了使命,却也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在这场灾难中,个人命运的悲欢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真切。
码头临时清理出的一片相对完空的区域,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
夜影平躺在一块铺着干净帆布的平台之上,身下不断绘制的生命稳固法阵正散发着微弱的绿光,却难以阻止她生命力的飞速流逝。她脸色苍白如透明的水晶,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冰冷的紫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微的血珠。玛蒂尔达特使带来的商会首席医官——一位表情严肃、戴着水晶放大镜的矮人大师——正满头大汗地进行着紧急处理,但他不断摇头的动作和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说明了一切。
“…脏器多处破裂…内部出血严重…经脉被深渊死气侵蚀…灵魂层面遭受重创…常规治疗术和药剂…效果微乎其微…”矮人医官的声音干涩而沉重,“…除非立刻有传奇级别的生命系法师或者…月光井的精华洗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这里…”他看了一眼周围破碎的环境,意思不言而喻。月汐岛的月光井虽能疗伤,但其精华储量有限,且主要用于滋养整座岛屿的结界和核心成员,绝非轻易能动用,更别说治疗如此沉重的、带有深渊污染的灵魂创伤。
礁石女士半跪在一旁,紧握着夜影冰冷的手,海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焦急与无力。月咏者站在一旁,脸色凝重,显然也在权衡动用月光井核心精华的巨大代价与可能性。
薇尔娜·灼鳞则被两名商会审计人员“礼貌”地看管在一旁,她之前那番对溃逃敌军“索赔”的惊天言论已被无视。此刻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但目光却死死盯着夜影的方向,并非出于同情,而是…一种极度恐慌的、关乎自身核心利益的计算:
“…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她是顶级战力!是‘核心资产’(莱昂)的重要保镖和…呃…增值配套服务!她要是死了,安保成本会急剧上升!团队战力评级下降会直接影响项目估值!而且抚恤金又是一大笔开销!我的账面亏损会进一步扩大!救她!必须救她!不惜一切代价!钱…钱从项目特别经费里出!对!就这么记!”她神经质地嘀咕着,试图从商业角度解读这场生死危机。
而这场风暴真正的中心,莱昂·阿波卡利斯,此刻正盘膝坐在不远处一块稍高的礁石上,闭目调息。他脸色同样苍白,气息有些紊乱,显然最后那净化“终末之眼号”的惊天一击对他消耗巨大,甚至可能带来了一些反噬。但他周身那圈温和而浩瀚的蓝色光晕依旧稳定地流转着,额头的“星泪”印记微微发光,正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汲取着周围天地间稀薄的水元素与星辰之力,修复着自身的损耗。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内敛而深沉的威严,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让周围忙碌的精灵和商会人员都不自觉地放轻动作,投去敬畏的一瞥。
玛蒂尔达·铁心特使没有去打扰莱昂的恢复,也没有参与对夜影的救治讨论。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个能清晰观察全场的位置,尤其是莱昂。她的金丝单片眼镜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遍又一遍地扫描、分析、评估着莱昂的状态、他力量的属性、他对周围环境的影响、乃至…精灵和商会人员对他的态度。她手中那个复杂的魔法记录仪正在无声地高速运转,将一切数据加密传回遥远的商会总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偶尔闪烁的眼神,暴露了她内心正在进行的、激烈到极致的权衡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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