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与刀尖之间。归墟之峡那粘稠的灰色“湖水”虽已落在身后,但那股万物终结的死寂气息,却如同附骨之疽,依旧缠绕在姜狱的骨髓与神魂深处,不断侵蚀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机。背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雪漓,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盏在狂风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的残灯。
不知在那片骨制码头上跋涉了多久,直到那灰色的“湖泊”终于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被撕裂的、散发着不稳定空间波动的黑暗洞口。
没有犹豫,姜狱用尽最后力气,踏入了那片黑暗。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传送,但这一次,感觉截然不同。不再是归墟那种纯粹的湮灭与死寂,而是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充满杂质与混乱的“膜”。
当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光线(尽管依旧昏暗)刺入眼帘时,姜狱踉跄几步,几乎栽倒在地。他强撑着将雪漓小心放下,自己则单膝跪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灰色斑点的、近乎凝固的暗红血块。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或者说是某种庞大生物的遗骸内部?穹顶高悬,垂落着无数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发光苔藓,提供了主要的光源。空气潮湿、闷热,带着一股浓烈的硫磺、血腥、以及无数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刺鼻味道。
耳边不再是死寂,而是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粗鲁的叫骂、痛苦的呻吟、金属敲击的叮当声、还有某种低沉而危险的野兽喘息。
他所在的位置,是一条相对僻静的、堆满了各种不知名骸骨和废弃物的狭窄通道口。而通道之外,则是一片难以想象的……喧嚣与混乱。
放眼望去,是一片依附着溶洞岩壁、由各种千奇百怪的材料搭建起来的棚户区。有利用巨大骸骨直接改造的巢穴,有挖掘岩壁形成的洞窟,有用锈蚀金属板和风化兽皮拼凑的简陋帐篷,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明显是法器残骸构成的居所。
形形色色的“人”在其中穿梭、交易、争斗。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身上带着各种狰狞的伤疤和诡异的图腾,眼神中充满了黑渊废土居民特有的麻木、警惕与凶狠。但也有一些,气息明显强大得多,周身涌动着或暴烈、或阴冷的能量波动,显然是此地的“强者”。
这里不再是外围那片只有绝望挣扎的荒原,也不是葬土那纯粹的死寂绝地。这里有了初步的、野蛮而残酷的秩序,有了聚集,有了……烟火气。
尽管这烟火气,是如此的血腥与混乱。
“残火营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姜狱猛地转头,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蜷缩在通道阴影里、浑身裹在破烂油布中的佝偻身影,正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那目光在昏迷的雪漓和状态极差的姜狱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姜狱那沾染着灰色归墟痕迹的衣物和隐隐散发出的异常死寂气息上停留了片刻。
“新来的?能从‘那个方向’过来,还没被彻底‘归化’,运气不错。”佝偻身影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这里是黑渊中层,‘残火营地’。像你们这样的‘新鲜柴火’,在这里要么很快烧完,要么……就得学会怎么让自己烧得久一点。”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指了指营地深处某个隐约传来鼎沸人声的方向:“想活命,可以去‘骸骨角斗场’碰碰运气,赢了有血晶和药物。或者,去‘暗血集市’卖掉你们身上任何还有点价值的东西,换点能吊命的东西。”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两人,重新蜷缩回阴影中,仿佛从未开过口。
残火营地……黑渊中层……
姜狱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硫磺与血腥的空气刺激着他的肺部,却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属于“生”的躁动。他明白,这里不再是能够慢慢恢复的地方。每一刻的虚弱,都可能引来致命的危险。
他检查了一下雪漓的情况,伤势稳定了一些,但神魂受创极重,一时半刻难以苏醒。他必须尽快弄到治疗神魂伤势的药物,以及补充自身消耗的资源。
他看向营地深处,那所谓的“骸骨角斗场”和“暗血集市”。
角斗场?以他现在的状态,上去无异于送死。
那么,只剩下一个选择——暗血集市。
他必须卖掉一些东西。
他清点着自己身上的物品:得自星陨矿坑、能量近乎枯竭的星核残片;几株在岩浆湖平台采摘、尚未用完的炎心草;那卷神秘莫测、却暂时无法参悟的《时尘》卷轴;还有……那柄在归墟之峡得到的、蕴含着远古镇狱者一丝悲凉意志的漆黑断剑。
星核残片和炎心草或许能换些东西,但价值恐怕有限。《时尘》卷轴太过珍贵,且涉及时空之秘,绝不能暴露。那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柄沉寂的断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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