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狼赌坊后门那两盏狼头灯笼投下的暗红光线,将石阶和一小片空地笼罩在一种不祥的色调中。平日这里总有帮众值守,或有赌客从偏门进出,今夜却格外安静,连虫鸣都似乎消失了。
鼠须管事在密室里踱步的圈数越来越多,心中的不安已化为实实在在的恐慌。赵香主带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连传讯符箓都没有动静。这太反常了!
就在他几乎要捏碎手中那枚紧急传讯玉符时,那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和拖拽声,混合着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清晰地传到了后门处。
“谁?!”鼠须管事猛地转身,厉声喝道,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示意两名护卫上前,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手里扣住了一枚攻击性的阴雷符。
一名护卫壮着胆子,猛地拉开了厚重的包铁木门。
暗红的光线照出门外的景象。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两名护卫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上血色褪尽。
鼠须管事手中的阴雷符差点掉在地上,他张大了嘴,两撇鼠须剧烈地颤抖着,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
门外的石阶下,趴着一个“人”。如果那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破烂不堪、浸满污血和泥泞的暗红劲装勉强能看出是香主服饰。露出的皮肤干瘪焦黄,布满了擦伤和淤青,如同风干的老树皮。头发散乱,沾满草屑尘土。最令人胆寒的是那双眼睛,空洞、死灰,却又燃烧着一种刻骨的怨毒和……无边的恐惧。
是赵晟赵香主!西区实力排在前列的副舵主,筑基五层的高手!
可他现在的样子,比街边最凄惨的乞丐还不如,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波动,不,是连一丝修行者的生气都快感觉不到了,就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精华的干尸,仅凭着最后一口气在蠕动。
“赵……赵香主?!”鼠须管事的声音尖利变形,他慌忙冲下台阶,却又在距离赵晟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不敢靠近。那惨状和空气中残留的、极其淡薄却令人心悸的诡异气息(噬灵之力残留),让他头皮发麻。
赵晟似乎听到了声音,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看向鼠须管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流声,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用尽力气,抬起一只如同鸡爪般干枯颤抖的手,指向棚户区的方向,然后又无力地垂下。
“快!快扶赵香主进去!拿最好的疗伤药!不,拿吊命的丹药!”鼠须管事回过神来,嘶声对护卫喊道,自己则冷汗涔涔。他知道出大事了,天大的事!赵香主这副模样,明显是修为被废,本源受损,比杀了他还惨!是谁干的?谁敢在乱石城对血狼帮的香主下如此毒手?
两名护卫强忍着恐惧,上前七手八脚地将轻得吓人的赵晟抬了起来,挪进赌坊后堂。
一番手忙脚乱的救治(主要是灌下珍贵的保命丹药),赵晟脸上恢复了一丁点极其微弱的生气,但眼神依旧空洞死寂。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
鼠须管事连忙凑近:“赵香主,您说!是谁?是谁把您害成这样?其他弟兄呢?”
赵晟涣散的目光似乎凝聚了一瞬,他死死抓住鼠须管事的手腕,那力道微弱得可怜,却带着一种渗人的寒意。他张了张嘴,极其沙哑、断断续续的声音,如同从地狱缝隙中挤出来:
“林……风……”
“他……吸干了……我们……”
“修为……没了……”
“他……他说……”
赵晟的呼吸急促起来,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夹杂着恐惧和怨毒的亮光,他仿佛用尽了灵魂最后的力量,将林风交代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嘶哑地复述出来。尽管声音微弱断续,但那些嚣张跋扈、直戳血狼帮和血老怪肺管子的字眼,却清晰地钻入了鼠须管事和旁边护卫的耳中。
“……专治不服……祖宗……”
“……狼崽子……点心……”
“……精血……万倍……”
“……亲自来……跪着……磕头……赏一口……”
每听一句,鼠须管事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就抖得厉害一分。等到赵晟彻底力竭,脑袋一歪,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着“林风……恶魔……吞噬……”之类的呓语时,鼠须管事已经瘫坐在地,后背完全被冷汗浸透,脸上毫无人色。
疯了!那个叫林风的家伙绝对是疯了!不,是魔鬼!他竟然废了赵香主,吸干了所有人的修为?世间竟有如此诡异歹毒的功法?更可怕的是,他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挑衅血狼大人!让血狼大人亲自去,跪着去,磕着头去……舔一口?
鼠须管事光是复述这些念头,就感觉神魂都要冻结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血狼大人得知此事后,那必将席卷整个乱石城的滔天震怒和血腥风暴!
“管……管事,现在怎么办?”一名护卫声音发颤地问。
鼠须管事猛地打了个激灵,连滚爬爬地站起来,脸上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快!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传讯阵!直接联系总舵,不!想办法直接惊动血狼殿值守长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赵香主的样子,还有……还有那些话,原原本本上报!一个字都不许漏,也不许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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