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若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解剖台上过度劳累后那阵撕裂般的心绞痛。无影灯的光晕在视野里模糊、扩散,直至彻底被黑暗吞噬。
然而,预期的永恒寂静并未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头颅欲裂的剧痛,和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像是有砂纸在反复摩擦她的气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光线映入眼帘,好一会儿才聚焦。
古旧的青纱帐顶,边角处甚至能看到细小的蛛网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陈腐的木质家具气、淡淡的霉味,以及一股怎么都散不去的、劣质草药熬煮后的苦涩。
这不是医院。
现代法医时若的大脑,在瞬间给出了精准的环境判断。
紧接着,一股不属于她的、庞杂而悲苦的记忆洪流,蛮横地冲入脑海,与她本身的记忆疯狂交织、碰撞。
大夏朝。
丞相时文正不受宠的嫡女,时若。
年方十五,母亲早逝,父亲漠然。
继母柳氏面甜心苦,育有一子一女,在府中一手遮天。
下人奴仆,最是擅长看菜下碟,对她这个空有嫡女名头的大小姐,轻慢苛待是家常便饭。
唯一忠心的,只有一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安禾。
而原主,在三日前一次偷偷外出,想为生母祭日买些祭品时,偶遇一个倒在偏僻巷弄、浑身是血重伤昏迷的男子。她心善,用尽力气简单替他包扎了伤口,又跑去寻了巡街的兵士,指明位置后便匆匆回府。许是受了惊吓,又或许是劳累过度,当夜便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直至……香消玉殒。
然后,便是她,现代法医时若,在这具同样名为时若的躯壳里,苏醒过来。
“咳咳……”她试图开口,发出的却是破碎沙哑的气音。
“小姐!小姐您醒了?!”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的、惊喜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时若艰难地偏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比甲、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小丫鬟,正扑在床边,脸上泪痕未干。
是安禾。记忆告诉她。
“水……”时若用尽力气,挤出这个字。
安禾猛地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地冲到那张掉漆的木桌边,提起一个粗陶茶壶,倒了半碗微凉的清水,又小心翼翼地扶起时若的头,一点点喂给她。
微凉的水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那灼烧般的疼痛,也让时若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
她靠在安禾垫高的破旧枕头上,缓缓打量着这间“闺房”。房间宽敞,却空旷得可怜。家具寥寥无几,且都是些陈旧不堪的货色。窗户纸有些地方已经破损,冷风丝丝缕缕地灌进来。唯一的妆台上,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无。
真真是,家徒四壁,形容落魄。
“小姐,您吓死奴婢了……”安禾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哽咽道,“您高烧三日,昏迷不醒,浑身烫得跟火炭似的……奴婢,奴婢去求夫人请府医,可、可他们都说忙,不肯来……奴婢没办法,只能不停地用冷水给您擦身……奴婢以为……以为您也要抛下奴婢了……”
小丫鬟说着,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砸在时若干瘦的手背上,滚烫。
时若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既有对原身这凄惨境遇的冰冷评估,也有一丝对这忠心小丫头的动容。
她抬起依旧乏力的手,轻轻拍了拍安禾的手背,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别哭了……我……没事了。”
这简单的动作和话语,却让安禾愣住了。她抬起泪眼,有些陌生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的眼神……好像不一样了。以往的小姐,总是怯怯的,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哀愁和逆来顺受。可此刻,小姐的眼神虽然疲惫,却异常清亮、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锐利?
是烧糊涂了吗?安禾忍不住想。
时若没有解释,她需要尽快弄清楚现状,并恢复体力。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具身体的虚弱。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这次大病,底子差得可以。
“我昏睡这三日,府里……可有人来过?”时若问道,声音平稳,开始搜集信息。
安禾摇摇头,脸上浮现出愤懑:“没有!只有两个粗使婆子每日按时送来些残羹冷炙,放在门口就走了。连问都没问一句小姐您好些没有!夫人那边,只打发了个小丫鬟来说,让小姐您好生静养,就别出去添乱了……”
添乱?时若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是怕她死了不好交代,又巴不得她自生自灭吧。
“父亲呢?”
“老爷……老爷公务繁忙,未曾过问。”安禾的声音低了下去。
时若心中了然。那个便宜父亲,对前妻留下的这个女儿,恐怕早已漠不关心。在这深宅大院里,她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眼前这个忠心的小丫头。
正在此时,外面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似乎打破了丞相府后宅惯有的、那种压抑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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