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依旧僻静,但空气里那层凝固了多年的、名为“被遗忘”的尘埃,似乎被一股无形的风搅动了。
时若拒收厚礼、从容应对辅国公世子的事迹,经过一下午的发酵,已然在丞相府下人间传得绘声绘色。虽无人敢明着来巴结,但那种明目张胆的轻慢与克扣,却悄然收敛了许多。至少,傍晚时分送来的食盒,不再是冰冷的残羹剩饭,而是带着些许温气的、像样了些的一菜一粥。
安禾提着食盒进来时,脸上带着久违的、真切的笑意:“小姐,您看!今天有肉糜蒸蛋呢!还有热乎的粳米饭!”
时若正就着窗外最后的天光,整理着安禾费了些周折才找来的几样草药。她看了一眼食盒,神色平静无波:“人弱被人欺,人强招人忌。他们不过是暂时摸不清风向,观望而已。”
她捻起一株带着清苦气味的植物,对安禾道:“这是蒲公英,清热解毒,对我的病症有好处,记住它的样子,明日再去寻些来。”她又指向另外几样,“这是车前草,利水……这是艾叶,温经止血……”
安禾看得眼花缭乱,却努力记下。她发现小姐不仅认得这些野草,更能清晰地说出它们的功效,心中对小姐那套“看夫人留下的医书自学”的说辞,更是深信不疑,只觉得小姐真是聪慧过人。
时若将能用的草药挑拣出来,让安禾去清洗。她自己则坐到那张摇摇欲坠的书桌前,铺开粗糙的草纸,用一支秃了毛的笔,蘸着劣质的墨,开始写方子。她写的并非什么精妙古方,而是根据原主记忆里大夏朝常见的药材,结合自己现代的医学知识,开出的最对症、也最不易出错的退烧消炎、固本培元的方子。
“安禾,明日你想办法,将这方子上的药材,各抓两剂回来。”时若将写好的方子吹干墨迹,递给安禾,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绣工粗糙但干净的荷包,里面是她们主仆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最后一点散碎银两。“用这些钱。”
安禾接过方子和那轻飘飘的荷包,感觉重若千钧。她知道,这是她们最后的积蓄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是夜,时若在安禾用艾叶煮水帮她擦身后,早早歇下。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却因为看到了改变的希望而清明了许多。她需要尽快好起来,只有健康的体魄,才能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接下来的两日,静心苑主仆二人的生活,仿佛进入了一种忙碌而有序的节奏。
时若每日按时服用自己开的药,配合安禾寻来的草药调理,身体恢复得很快,脸色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她指挥着安禾,将院子里能用的草药都采集、晾晒起来,又让她找来一些石灰,撒在潮湿的墙角,防止蚊虫滋生,改善居住环境。
安禾则成了静心苑最忙碌的人。她不仅要照顾时若的起居,还要负责“外交”——拿着方子和银钱,小心翼翼地避开柳氏的眼线,从相府后门溜出去,到街市上信誉尚可的药铺抓药。第一次独自完成这项“重任”回来时,她激动得脸颊通红,仿佛打了一场胜仗。
时若的医术,首先惠及的是她自己和安禾。安禾常年劳累,有些妇人家的隐痛,时若便教她用艾草熏灸相关穴位,几日下来,竟也缓解了不少。主仆二人的气色,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这细微的变化,落在那些暗中观察的视线里,便成了静心苑“不同往日”的佐证。
萧逐渊 登门引发的涟漪,并未平息,反而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酝酿着更深的涌动。
第三日清晨,时若刚用完简单的早膳,正在院中慢慢踱步活动筋骨,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带着笑意的、略显尖锐的女声。
“大小姐可在屋里?夫人惦念大小姐身子,特意让老奴前来探望。”
时若脚步一顿,与身旁的安禾交换了一个眼神。
该来的,终究来了。
只见院门处,一个穿着体面藏青色比甲、头戴银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嬷嬷,领着两个捧着东西的小丫鬟,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正是继母柳氏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周嬷嬷。
这周嬷嬷面上一团和气,眼神却精明锐利,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整个院落,将那些新撒的石灰、晾晒的草药,以及时若明显好转的气色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吃惊。
“老奴给大小姐请安。”周嬷嬷规规矩矩地行礼,礼数上挑不出错处。
“周嬷嬷不必多礼。”时若站在原地,并未如往常般怯懦回避,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可是母亲有何吩咐?”
周嬷嬷脸上堆起更热情的笑容:“夫人听说大小姐前几日病了,心中甚是挂念。只是前些日子府中事务繁忙,一时顾不过来,还望大小姐勿怪。今日得空,特意让老奴送来些补品和料子,给大小姐补补身子,添置几件新衣。”
她一挥手,身后两个小丫鬟上前,将手中捧着的锦盒打开。一盒是包装精美的燕窝和阿胶,另一盒则是几匹颜色鲜亮、质地不错的绸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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