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在殿内缓缓踱步,声音清晰而冷静地剖析着:
“裴寂此人,功勋卓着不假,但这些年,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敢于随父皇起兵的干吏了。他位极人臣,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他最看重的是什么?是稳!是他现有的权势和地位,不能受到任何冲击!”
“主动出兵,风险太大!”
李建成伸出手指,一一数落,“胜了,功劳大半是天策府那群武将的,尤其是二郎的,有功就要赏,赏什么呢?财物、地位……如今这朝堂就这么多官位,有人上,就要有人下,二郎若是此番建功,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定会更加高涨,这对他这位右相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所以,对他来说,最优的选择就是‘据守’!”
李建成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魏征:
“边境不出大乱子即可。维持现状,他就能继续安稳地做他的宰相,继续在父皇面前保有影响力,继续享受着‘从龙元勋’带来的无上尊荣。至于边境百姓是否苦于袭扰,国家是否错失了开疆拓土或消除隐患的良机,在他心里,恐怕远不如他裴家权势的稳固来得重要!”
这番剖析,冰冷而残酷,却如同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裴寂那冠冕堂皇的“老成谋国”之言下,隐藏的自私内核。
魏征听得心头发冷。他并非不懂权谋,只是很多时候不愿以如此恶意去揣度一位功勋老臣。但太子的分析,环环相扣,直指人性深处的贪婪与恐惧,让他无法反驳。
“我之所以同他如此这般,一是为了试探,试探他为了保住手中权柄究竟能做到哪步,二也是为了牵制,只有把他的目光牵制在朝堂上,牵制在我的身边,他才能无暇顾及边关战事,二郎此番才能率部在草原建功!”
“欲要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待到此番二郎携胜还朝,便是我与他清算之日!”
李建成最后这几句话,如同冰锥坠地,既清脆又寒冷。尤其是那句“欲要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其中蕴含的杀伐决断,让魏征这等见惯了风浪的直臣也不禁脊背发凉。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朝堂上的一场腥风血雨,而自己,同样身为人臣,今日太子能如此算计裴寂,他日……
这念头刚起,他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就被李建成捕捉到了。
“啧……你他娘的担心个蛋啊!”
李建成那带着笑意的、甚至有些粗俗的斥责声响起,同时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魏征的胳膊上,力道恰到好处,既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气氛,又带着一种非同一般的亲昵。
魏征被拍得一怔,愕然抬头,对上的是李建成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说老魏,你这脑子能不能别他娘瞎琢磨?”
李建成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又有着几分无奈。
“他裴寂是什么人?贪权恋势,尸位素餐,为了私利可以罔顾国事!你魏玄成是什么人?你拿自己跟他比?你他娘的寒碜谁呢?”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却让魏征心中那块陡然压下的巨石瞬间松动了几分。
李建成收回手,负手而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但那份森寒的杀意已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局面的从容:
“对付裴寂这种老狐狸,整死他?那是最下乘的做法,除了留下残害功臣的骂名和引起朝局动荡,还有什么好处?”
他微微侧头,瞥了魏征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我要的,是请他‘体面’地离开!等到二郎携大胜之功还朝,声望如日中天之时,他裴寂今日阻挠出兵、维护私利的行径,就会成为他最大的罪状。到时候,只要稍加引导,自然有言官御史替我出手。”
“他若是识趣,自然会主动辞官,届时,再给他贤名厚禄,让他归乡养老,含饴弄孙,这才是老人家该干的事,如此一来,他的位置让了出来,如老魏你这般的能臣干吏也能顺势上位,这足够体面了吧?!”
“再说了,老魏,我要是没记错你也快不惑之年了吧?你真的甘心就像现在这样待在这个位置上看着他们一帮老家伙争权夺势?裴寂一但滚蛋,那紧跟着一帮老家伙也会慢慢淡出朝堂,你才能有机会施展心中所想所愿!”
魏征听完,心中豁然开朗,同时也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太子此举,并非单纯的卸磨杀驴,而是有着更深远的政治考量。
清除阻碍革新、把持权位的旧势力,为日后可能的新政铺路,同时避免激烈的动荡,这确实比单纯的杀戮要高明得多,也……更符合一个成熟政治家的手腕。
他再次意识到,眼前的太子,其心思之深沉,手段之老辣,远非自己所能完全揣度。但至少,太子愿意向他剖白心迹,愿意告诉他自己的底线——对于真正有用、且忠诚的臣子,他并非兔死狗烹之主。
“是……是臣愚钝,妄加揣测殿下之心。”
魏征心悦诚服地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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