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陉县城内,周慎端坐在县衙正堂,手里摩挲着一枚玉佩,神色自若。
不管过程如何曲折,这县城终究是被他“收复”了,这份功劳是板上钉钉的,足以应付上面的诘问。
他甚至已经让人拟好了报捷文书,字里行间都是“奋勇杀敌”“收复失地”的字眼,只待誊抄后快马送往上郡。
王县令缩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捏着块帕子,反复擦拭额头的汗。
他正琢磨着如何在呈文中“润色”自己的行为——把弃城而逃说成“突围求援”,把仓皇跑路写成“忍辱负重”,最好再添几笔“率亲卫力战,身中数创”的细节,只求能蒙混过关。
更让他心惊的是,府库里的官银、粮草被搬了个空,他自家藏在后院地窖里的金银细软、几箱绸缎却完好无损,连封条都没动过。
“这群土匪……倒真有意思。”他喃喃自语,心里打起了算盘,“下次他们再来,是该跑,还是……假意死守?”
堂下站着的县尉范康,头垂得更低。
他是前阵子才接替被贬同僚上位的,屁股还没坐热,就遇上了战事,稀里糊涂成了俘虏。
原以为必死无疑,没成想封龙山的人竟待他与普通士兵一般,愿走愿留全凭自愿,走时还按人头发了铜钱。
仕途是彻底完了,但范康心里却没多少恨,反倒多了些异样——连他这样的“敌将”都能活命,那些普通士兵投降后,日子怕是比在郡兵里还安稳些。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正堂里一派“庆祝大胜”的景象,周慎接受着属官的恭维,王县令忙着附和,范康沉默不语,各怀心思。
而城外的街巷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寒风卷着落叶穿过胡同,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蹲在墙角,望着天上的阴云叹气。
“先前封龙山的好汉来,还给每户发了两斗米,街面上安安稳稳的,连孩子都敢出来跑。”
一个老汉声音发颤,“这官兵一回来,税银加了三成,说是‘军费’,昨天李屠户家的闺女,还被几个兵痞堵在巷子里……这到底谁是官,谁是匪啊?”
旁边的妇人抹着泪:“可不是嘛!封龙山的人在时,商户不敢哄抬物价,地痞不敢上门催债。
现在倒好,官兵借‘搜查匪患’的由头,挨家挨户翻东西,张大户家的铺子被抢了两匹布,告到县衙,官老爷只说‘误会’,连问都懒得问。”
不远处的酒肆里,几个大户子弟正聚在一起喝酒,声音压得极低。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一个胖子灌了口酒,苦笑道,“封龙山的人占城时,除了府库,没动咱们私产分毫,还派人在宅门外守着,说‘安分守己者,秋毫无犯’。
这官兵回来,周将军张口就要‘劳军钱’,每家摊派的银子比去年全年的税还多,说是‘补充军饷’,明摆着是抢!”
“我家粮仓被借走了三十石米,说是‘暂借’,借条都没打一张。”
另一个瘦子拍着桌子,“真盼着封龙山的好汉再下来,好好收拾这群畜生!”
这话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咳。夏侯兰站在那里,一身甲胄上还沾着尘土,脸色铁青。
这些日子,他没少处理违反军纪的兵痞,鞭笞、关押,手段不算轻,可底下的人像是烂到了根里,白天刚罚过,夜里就敢翻墙去抢百姓的鸡。
他亲眼看见有士兵把孩子手里的窝头抢过来扔进泥里,亲眼听见老兵痞教唆新兵“趁乱捞一把”,那些曾被他视为“王师尊严”的东西,在这里碎得满地都是。
“为什么……”夏侯兰低声自语,第一次对自己坚守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张远那群人,明明是“匪”,却能让百姓念好;他们是“官”,却活得像豺狼。
这样的对手,太恐怖了——他们不是在用刀枪打仗,是在用人心攻城。
日子一天天冷下去,封龙山的积雪没过了脚踝。
山上却一片忙碌,封龙军的训练从不停歇,呼喝声在山谷里回荡;
少年帮的孩子们在刘兰的教鞭下认字,石板上用炭笔写满了“平等”“为民”的字样;
妇女们聚在纺车旁织布,准备过冬的棉衣;
苏义从紫云山派人送来消息,说那边已经收拢了周边三个村子,正学着封龙山的样子开垦荒地。
张远站在矿洞外,看着弟兄们抬着矿石出来,眉头微微皱起。
负责开矿的头领搓着手,满脸愧疚:“先生,这矿脉越来越差了,一天挖不出几车像样的铜矿石,还总塌方。”
“别急。”张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矿本就不是容易事,先前能挖到好矿,是运气。
慢慢来,安全第一,别逼着弟兄们硬拼。
实在不行,先停下来,等开春再想办法。”
正说着,孙轻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喜色:“先生,联系的马商有信了!是中山来的商人,做马匹走私生意的,约咱们三日后在北面老姑庙见面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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