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舰寂灭仲裁者的核心指挥室内,时间仿佛凝固成了坚硬的晶体。只有能量流经光缆时发出的微弱嗡鸣,以及巨型星图上那些代表死亡与毁灭的光点闪烁、战线推移带来的细微光影变化,证明着这艘承载着终极毁灭使命的庞然大物仍在冰冷地运作。空气中弥漫着经过精密计算的低温和某种非物质的压迫感,那是太执的意志无处不在的证明。
恒昙——或者说,那个正在名为的躯壳中艰难复苏的——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静默地矗立在由暗物质与能量脉络交织而成的指挥席上。他那双曾经被太执的绝对意志彻底灌注、只剩下冰冷理智与高效执行力的眼眸,此刻那冰封的湖面之下,正翻涌着足以撕裂星系的惊涛骇浪。记忆的碎片,带着高佳佳泪水温度、瑶光坠落时衣袂的残影、太初诞生时微弱啼哭的回响,以及银河化道时那璀璨却心碎的星光,如同失控的彗星群,不断撞击着他被强行封锁、加固的意识壁垒。尤其是高佳佳那声穿透灵魂壁垒、带着绝望与期盼的呼喊——小庄!,以及瑶光为保护她们而毅然挡在前方、被那狂暴的平衡神光击中、重伤濒死并被禁锢擒拿的慢镜头画面,如同最锋利的星骸碎片,反复切割、研磨着他的神经,带来近乎实质的剧痛。
**愧疚,如同深渊蠕虫啃噬着骨髓;背叛感,既是对太执操控的愤怒,也是对自己曾助纣为虐的憎恶;觉醒的愤怒,如同地核深处压抑的岩浆;对过往(地球、高老庄、天界)的眷恋,如同沙漠旅人对甘泉的渴求;对未来的茫然,则像迷失在星云中的孤舟……** 种种极致的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而粘稠的网,将他紧紧缠绕,拖向精神的深渊,几乎窒息。他放在冰冷金属扶手上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法则晶体过度承载能量时的细微苍白光晕,并且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体内,两股截然不同、本质相斥的力量正在他的每一条能量经络、每一个意识节点中进行着无声却惨烈的交锋——一股是太执赋予的、纯粹而冰冷的秩序神力,它代表着抹除、规制、归一,走向终极静寂与虚无的;另一股,则是源自他灵魂本源(属于小庄的佛性感悟与天蓬元帅的底蕴)、结合了早年晶骸遗迹中那道神秘佛光奇遇,以及此刻因情感冲击而彻底觉醒的自我意志所催生的微弱佛光,它温暖、坚韧、充满韧性,蕴含着守护、生机、包容与无限可能的。
这两种力量的冲撞,并非简单的能量对耗,更是法则层面的相互湮灭与重构,带来的是灵魂被撕裂般的极致痛楚。但他必须忍耐,必须将这一切汹涌的波澜、精神的咆哮死死压制在平静无波、甚至比以往更加冷漠的外表之下。他的感知神经末梢,能清晰地捕捉到,那双来自宇宙深处、冰冷而全知、如同绝对零度般冻结一切的——太执的意志——依旧若有若无、却又无孔不入地笼罩着这片星域,监控着战场的每一丝能量波动,尤其是他这位前线统帅的任何生理参数异常、精神力涟漪乃至灵魂波动的细微改变。
不能再等了……必须做点什么…… 恒昙在心中默念,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牙齿间挤出的血沫。瑶光重伤被囚,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摇曳的残烛,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全靠他之前冒险潜入、输送的那一丝融合了佛性的秩序能量勉强维系,但那如同杯水车薪。高佳佳和太初虽然在他暗中干预下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交战区,但依旧处于战火的边缘,任何一次流矢般的范围攻击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银河防线在之前的混乱中抓住他因记忆冲击导致指挥凝滞的瞬间,发动了一波猛烈反击,稍稍扳回劣势,但整体实力对比依旧悬殊得令人绝望,长期的消耗战下去,银河系这片充满失衡肿瘤的星域,终将在平衡联军的铁蹄下走向彻底的湮灭。而太执……那个将他从银河的废墟中带走,赋予他新生(或者说,扭曲了他的存在,将他塑造成一件武器),却又意图抹杀他所有过往、所有珍视之物的与,其绝对平衡的理念,在恒昙此刻复苏的认知中,已然从偏执走向了彻底的谬误,那是一条通往宇宙墓园的绝路。
**反抗!必须反抗!为了所爱,为了过往,为了那片星空本应有的、充满喧闹与生机的未来!**
这个念头如同在死寂的星核中点燃的第一粒星火,在记忆与情感的荒原上迅猛蔓延,已成燎原之势,再也无法扑灭。但反抗太执,绝非易事,无异于蝼蚁撼动星河。太执对平衡联军的掌控根深蒂固,尤其是暗渊界域的死忠部队和部分被彻底洗脑、信奉为唯一救赎的晶骸顽固派。他需要盟友,需要外部的接应,需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力量对比。而唯一的希望火种,就是与银河防线取得联系,揭露真相,里应外合。
直接通讯?无论是明码的量子通讯,还是大功率的精神力广播,都绝无可能。任何明确指向银河防线的信息流,都会瞬间被太执那遍布战场每个角落的监控网络捕捉、解析、溯源。届时,不仅计划会立刻败露,他和所有可能与他有牵连的人(包括那些对他抱有微妙敬意的将领,如晶魄女王),都会在太执的震怒下被瞬间,化为宇宙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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