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干?”
葛老铁的嗓音陡然拔高。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那座小土炉,又猛地转向地上那片湿润的砖坯,手指都在发颤。
“你疯了?!用炉子烧砖?!”
“你知道烧一炉要耗掉多少木炭吗?”
“厂里那点存货,是留着给前线修枪救命的!”
“你拿去烧这些泥巴疙瘩?”
怒火在他胸膛里冲撞,他感觉脑仁一阵阵发胀。
这个叫周墨的年轻人,总有办法用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逻辑,把他逼到崩溃的边缘。
败家子!
天字第一号的败-家-子!
周围的工匠和战士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愕。
用金贵的木炭烧砖,这事儿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周哥,这……不妥吧?”
就连最信服周墨的张小山,也忍不住压低声音。
“木炭都是弟兄们从几十里外一口气一口气吹,才烧好背回来的。”
周墨的脸色没有丝毫波澜,他早已预料到所有人的反应。
他迎着葛老铁几欲喷火的目光,平静地发问。
“葛厂长,我问你,如果这些砖,因为晾晒不当,内部干湿不均,导致我们砌好炉子一点火,‘啪’的一声,全废了。”
“我们损失了什么?”
葛老铁一滞,下意识道。
“损失了……这些泥巴?”
“不。”
周墨摇头,伸出一根手指。
“我们损失的,是挖土、和泥、制坯的人工,是已经耗费掉的第一天时间。”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声音不疾不徐。
“我们损失了重新再来的机会,因为三天赌约,已经没有下一个‘第一天’了。”
最后,他的目光变得锐利,直刺葛老铁的内心深处,一字一顿:
“最重要的是,我们损失了炼出好钢的唯一希望!”
“跟这个比起来,你觉得那点木炭,还算什么?”
周墨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狠狠砸在葛老铁的心口上。
是啊……
如果失败,损失的何止是木炭。
是希望。
是整个修理厂,是新一团,是前线无数战士用生命在盼着的,能造新枪管、能打出雪亮刺刀的好钢!
跟这个比,木炭算个屁!
葛老铁的脸膛一阵红一阵白,嘴唇翕动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发现自己又一次被这个年轻人的逻辑牢牢掌控。
对方的思路清晰得可怕,总是能站在一个他无法企及的高度,让他那点斤斤计较的经验,显得无比渺小。
“科学研究,最忌讳因小失大。”
周墨继续说,像是在陈述一个真理。
“烧制耐火砖,是严谨的化学与物理过程,温度必须得到精确控制。”
“自然晾干,无法保证砖坯内部结构的稳定。”
“只有通过烧结,让高岭土里的硅和铝在高温下反应,形成莫来石晶体,这砖,才算真正的‘耐火砖’。”
莫来石……晶体……
葛老铁听得脑子发懵,但他抓住了核心。
不烧不行。
“行了行了!别跟我扯那些玄乎玩意儿!”
他烦躁地一挥手,算是彻底妥协。
“你要烧,就烧!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控温?用你的眼睛吗?!”
在他看来,烧窑是老师傅压箱底的手艺,火大一分则废,火小一分则生。
周墨一个学生娃,还能懂这个?
“没错。”
周墨的回答,让葛老铁又是一噎。
“就用眼睛。”
周墨不再多言,走到那座小土炉前,指挥张小山和李大胆。
“清炉膛,查风口。”
随后,在他的注视下,战士们把那些还带着湿气的砖坯,一块块,小心地码进炉膛。
码放的方式极为讲究,砖与砖之间留出的缝隙,确保热气能流过每一寸表面。
装好炉,天色已彻底沉入墨色。
山神庙里点起几盏昏暗的油灯,寒风从墙洞灌入,吹得火苗狂舞。
没有一个人离开。
所有人都围在小土炉周围,连炊事班做完饭的战士都揣着手跑来看热闹。
他们要亲眼见证,这个神奇的周哥,究竟要怎么“用眼睛”来烧砖。
周墨让李大胆在炉口架起木炭,点燃。
“小火,慢烘。”
“这个阶段叫‘预热’,目的是排干砖坯里的水。”
“火大了,水汽会把砖撑裂。”
周墨盯着炉口,声音清晰地传给旁边的张小山,也传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这是在教他们。
火焰舔舐着木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一股白色的水蒸气,很快从炉顶的烟囱里冒出,由淡转浓。
整个修理厂,落针可闻,只剩下风的呜咽与火的低吟。
周墨站在炉前,身形笔挺,目光死死钉在炉膛里跳动的火光上。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炉膛里的火焰,颜色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从最初的暗红色,逐渐变得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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