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彻底隔绝了画室内松节油的气味和顾聿担忧的目光。楼道里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线将林焰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他没有立刻下楼,而是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面,在寂静中站立了片刻。胸腔里那颗心脏依旧跳得又快又乱,但不再是纯粹的恐惧,更多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冰冷的清明。耳朵里仿佛还残留着警笛的锐鸣,以及谢云深最后那句仿佛带着冰碴的“我们很快会再见”。
不能再犹豫了。
他拉紧卫衣的帽子,将脸更深地埋进阴影里,快步走下楼梯。老旧的楼梯发出吱呀的呻吟,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他尽可能放轻脚步,却无法完全消除声响,每一秒都感觉像是踩在雷区。
走出单元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这个老小区行人稀少,只有几个老人在树荫下摇着蒲扇闲聊。他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里面仅有的几张零钱——那是他之前偷偷攒下、藏在旧衣服夹层里的,不多,但足够他离开这个城市,支撑最初几天的生存。
他不能去火车站,也不能去汽车站。那些地方一定有谢云深的人在守株待兔。他甚至不能使用任何需要身份信息的交通工具。
他需要一种更隐蔽、更难以追踪的方式。
凭借着过去在底层挣扎求生的、几乎要被遗忘的本能,林焰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弄,避开主干道的监控,朝着记忆中这个区域一个自发形成的、管理混乱的长途货车集散地走去。
那里鱼龙混杂,是这座城市灰色地带的一个缩影,也是他目前唯一可能找到机会离开的缝隙。
越靠近那片区域,环境越发杂乱。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尘土和汗水的混合气味。破旧的货车歪歪扭扭地停放着,司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抽烟、打牌,高声谈论着路线和运费。
林焰的出现引起了一些注意。他过于年轻和干净的面容,与这里粗粝的环境格格不入。几道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压下心头的紧张,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停在路边、似乎准备出发的货车,留意着车门上喷漆的目的地。他需要一个方向,一个远离这里,越远越好的方向。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一辆看起来颇为破旧、车身上喷着“西北-物流”字样的重型卡车上。司机是个满脸络腮胡、皮肤黝黑的壮汉,正靠在车门上吞云吐雾。
西北……足够遥远,地广人稀。
林焰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师傅,”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恳求,“去西北……能捎我一段吗?我可以付钱。”
那司机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吐出一口烟圈:“去哪?具体点。”
“……兰州。”林焰报了一个中途的大站名。
“兰州?”司机嗤笑一声,“小子,我这车不去市区,只到郊外物流园。而且,这路费可不便宜。”他报了一个数字,远超林焰身上所有的钱。
林焰的心沉了沉,但他没有退缩。他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看向司机,里面没有怯懦,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我没那么多钱。但我可以帮忙卸货,干什么杂活都行。只要……只要能离开这里。”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决绝,反而让那司机愣了一下。司机又仔细看了看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点什么。
“惹麻烦了?”司机叼着烟,含糊地问。
林焰沉默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重复道:“我想离开这里。”
这种默认的态度,在这种地方反而是一种通用的语言。司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掐灭烟头,又看了看林焰单薄的身板,最终摆了摆手:“行了,上来吧。到了地方,帮我卸完货,就算抵车费了。不过丑话说前头,路上吃的自己解决,我这不管饭。”
峰回路转。
林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力点了点头:“谢谢师傅!”
他拉开车门,爬上副驾驶的位置。车内空间狭小,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和汗水味道,座椅上覆盖着看不出原色的布套。这与谢云深那辆永远洁净、散发着清冽香气的座驾有着天壤之别。
但他却在这里,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粗糙的真实感。
司机也上了车,发动引擎,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卡车缓缓驶离了这片混乱的集散地,汇入了城市边缘的车流。
林焰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逐渐变得陌生的景色。高楼大厦渐渐被低矮的厂房和开阔的田野取代。他知道,自己正在真正地离开这座承载了他太多谎言与痛苦的城市。
他拿出那个一次性的手机,最后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新消息的屏幕。然后,他摇下车窗,在卡车高速行驶带起的猛烈风声中,用力将手机和里面的电话卡扔了出去。
小小的电子设备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瞬间被甩在身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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