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斋的修复工作室,与林焰那间破败的出租屋有着天壤之别。宽敞的空间,恒温恒湿,专业的无影灯将工作台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属于上等松节油和光油的气味。墙壁一侧是顶天立地的储物架,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颜料、溶剂、工具,井然有序,纤尘不染。
林焰穿上工作室准备的白色棉质工作服,戴上薄手套,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精密运转的仪器内部。这里的一切都讲究规则、程序和绝对的严谨,与谢云深那个看似随意、实则处处充满无形掌控的“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经理将他带到工作台前,上面并排放着三幅需要修复的油画。两幅是本地风景,损伤不算严重,主要是岁月带来的龟裂和色层微剥。林焰的目光,却第一时间被第三幅画牢牢吸引。
那是一幅尺寸不大的肖像画。画中是一个穿着旧式洋装的年轻女子,侧身坐在窗边的光影里,手里捧着一本书,姿态娴静。她的面容并不十分美艳,却有一种独特的、温柔而坚韧的气质,眉眼间……
林焰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那眉眼间的神韵,与他记忆中母亲林婉那张模糊的容颜,与他藏在背包夹层里那本笔记本上的素描,有着惊人的、令人心悸的相似!
不是完全一样,但那种骨子里的温柔与隐约的倔强,如出一辙。
怎么会……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一幅画?!
是巧合?还是……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画作的损伤处。画布右下角有一片明显的、像是被利爪撕裂后又胡乱粘合的痕迹,破坏了整体的和谐,也正好位于女子裙摆的位置。
“就是这幅,”经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客人的爱宠不慎抓坏的,要求务必修复如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这是最重要的任务,另外两幅不急。”
爱宠?猫?
林焰看着那狰狞的撕裂痕迹,这绝不像猫爪能造成的破坏。更像是有人用刀子划开后,又仓促地想掩盖。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声音平稳:“我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经理似乎对他的镇定很满意,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工作室。
门关上的瞬间,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林焰一个人,以及那三幅沉默的画作。
他走到那幅肖像画前,没有立刻开始工作,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画中女子的眼神温柔地望向窗外,仿佛在期盼着什么,又仿佛早已洞悉一切。那种熟悉的感觉,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伸出手,指尖隔着薄薄的手套,极其轻微地拂过画布上那片狼藉的裂痕。触感粗糙,带着一种暴戾后的残破感。
这真的是谢云深的画吗?画中的女子是谁?为什么与他母亲如此神似?这破损……又意味着什么?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翻腾。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谜团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而这幅画,可能就是通往核心的钥匙。
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开始工作。
修复油画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技巧的过程。他先对画作进行了全面的检测和记录,分析颜料成分、画布质地和破损程度。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清理掉破损处那些劣质的、已经变色的粘合剂,露出底下原始的、被撕裂的画布纤维。
每一刀,每一笔,都必须精准而克制。他全神贯注,仿佛整个世界都缩小到了这方寸的画布之上。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只有画笔与颜料混合的细微声响,以及他自己平稳的呼吸。
在这个过程中,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谢云深,不去想那可能的关联,只将自己视为一个纯粹的、技艺精湛的修复师。唯有如此,他才能保持绝对的冷静,才能完成这项“不能留一点痕迹”的任务。
几天下来,他几乎吃住都在工作室。经理对他这种废寝忘食的劲头颇为赞赏,特意批准他可以自由使用工作室的资源。
林焰利用这个机会,不仅修复着那三幅画,也像一块海绵一样,吸收着墨韵斋里流动的信息。他听其他员工闲聊时提到过那位“重要的客人”身份神秘,连经理都讳莫如深;他注意到画廊的安保措施异常严密,尤其是对某些特定区域和往来账目。
他像一只织网的蜘蛛,悄无声息地将这些零碎的线索串联起来。
那幅肖像画的修复进展顺利。破损的画布被他用特制的粘合剂一点点拼合、加固,缺失的色层被他用与原作无限接近的颜料一层层填补、覆盖。他的手法细腻而稳定,仿佛不是在修复一件物品,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抚平一道陈年的伤疤。
当他完成最后一道工序,用极细的毛笔为填补处做最后的仿古做旧处理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他退后几步,在无影灯下审视着自己的作品。
那片狰狞的裂痕已经消失不见,女子的裙摆恢复了原有的流畅与柔美,光影衔接自然,几乎看不出任何修复的痕迹。画中的女子,依旧温柔地坐在窗边,仿佛从未经历过那场粗暴的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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