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烧如同附骨之疽,缠绵不去。林焰被勒令卧床,刚刚获得不久、仅限于公寓内的有限“自由”被再次收回。他又回到了那个被精心照料、却也无处不在监控的病房。
谢云深似乎将这次病情反复,归咎于自己此前“纵容”了林焰过多的活动。他的照顾变得更为周密,也更为……系统化。
家庭医生每日定时前来,检查、记录。体温、脉搏、血压……林焰身体的各项数据被精确测量,录入平板电脑,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需要严密监控运行状态的精密仪器。
最让林焰难以忍受的,是谢云深对待这些数据的态度。
男人会仔细查看医生记录的每一项指标,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他会指着脉搏数据偏高的记录,抬眸看向靠在床头的林焰,语气平静无波:“情绪有波动?”
或者,在体温略有回升的傍晚,他会用手背再次轻贴林焰的额头,感受片刻,然后与电子体温计的读数进行比对,低声自语:“嗯,吻合。”
这种被完全“数据化”的对待,让林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和愤怒。他的身体,他的情绪,甚至那不受控制的心跳,都成了谢云深研究和分析的对象,被摊开在明面上,用冰冷的数字进行解读。
他试图抗议,在谢云深又一次查看记录时,别开了脸,声音沉闷:“只是低烧,死不了。”
谢云深从平板屏幕上抬起眼,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微微发红的耳根,并未动怒,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现象。
“你在生气。”他陈述道,甚至饶有兴致地补充,“因为我对你的身体状况过于关注?”
林焰抿紧唇,不答。默认即是承认。
谢云深放下平板,在床边坐下。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试图安抚或解释,而是用一种近乎学术探讨的语气说道:“了解是掌控的前提。只有足够了解,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风险,提供最恰当的……照顾。”
他的目光落在林焰因为隐忍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比如现在,我知道你的抗拒并非源于身体不适,而是心理上的排斥。这有助于我调整与你沟通的方式。”
林焰猛地转过头,瞪视着他:“所以我现在连生气的权利,都需要在你的‘了解’和‘允许’之下?”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那夜失控的心跳感仿佛再次袭来。
谢云深迎着他愤怒的目光,眼神深邃如古井。“不,你有生气的权利。”他顿了顿,语气微妙地一转,“我只是在观察,你在行使这项权利时,身体会做出怎样的反应。这很有趣。”
“有趣?”林焰几乎要冷笑出声。
“是的,有趣。”谢云深肯定道,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危险,“观察一个鲜活的生命,如何在我的掌心中挣扎、愤怒,甚至……产生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难道不有趣吗?”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蛛丝,缠绕住林焰,将他所有的情绪反应——愤怒、羞耻、还有那被一语道破的、隐秘的悸动——都牢牢粘附,无处遁形。
林焰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所有衣物,赤裸地躺在解剖台上,而谢云深正是那个手持手术刀、冷静记录的医生。
他猛地向后缩去,拉紧被子,试图隔开那令人窒息的距离和目光。
“别说了……”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他害怕听到更多,害怕谢云深会用那种冷静到残酷的语气,将他内心所有混乱的、不愿面对的东西,都一一剖析出来。
谢云深从善如流地停止了“探讨”。他看着林焰如同受惊小兽般蜷缩起来的样子,眼底那抹幽暗的光芒再次流转。
他没有再逼迫,只是重新拿起平板,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和:“药效差不多到了,再量一次体温。”
他拿起体温计,动作自然地再次靠近。
这一次,林焰没有反抗,只是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内心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他顺从地张开嘴,含住那冰凉的探头,仿佛在吞咽一枚由羞耻和无力感凝结成的苦果。
数据在屏幕上跳动。
谢云深看着那数字,又看看林焰紧闭双眼、苍白而倔强的脸。
他在记录本上添上了新的一行数据,同时,也在心底那本无形的、关于林焰的档案里,添上了新的一笔——
观察对象对“被数据化”表现出强烈羞耻与抗拒,伴随生理指标(心率)显着升高。其对观察者本人所引发的复杂情绪(包括但不限于愤怒、恐惧、及生理性悸动)开始产生认知混乱与回避倾向。
结论:驯化进程进入新阶段。情感渗透效果初显,需保持当前干预力度,并密切观察其心理防御机制的后续变化。
体温计发出“嘀”的提示音。
林焰睁开眼,恰好看到谢云深唇角那一闪而过的、如同得到满意实验数据般的微弧。
那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他与谢云深之间的战争,已经蔓延到了他最后的领地——他的内心,他的情感。而敌人,正用着最先进的“武器”,有条不紊地测绘着他的一切。
羞耻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愤怒,也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何为“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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