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大概……是觉得被拂了面子吧。那个女人,也自视甚高,觉得我看不上她是奇耻大辱。”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艰涩,带着刻骨的恨意:“然后……他们就动了我最不能碰的人!他们花钱……雇了个人,打通关节,把班长……调到了最偏远、最危险的边疆哨所!这还不够……他们收买了班长带的一个新兵……就在班长例行巡山的时候……那个畜生,故意在雪层最不稳定的地方制造了动静……引发了雪崩!”
铁路的声音开始发抖,身体也在微微战栗,“他们算准了……他们太了解班长了!他们知道……知道班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咱们战场上下来的,谁会丢下自己的兵?!哪怕是个新兵蛋子!果然……雪崩发生的时候,班长……他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推开了那个害死他的畜生……自己……却被埋在了万吨冰雪之下……永远……永远躺在了那片雪山里……”
王庆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血液都快要凝固。他想象着那冰封千里的绝境,想象着程材在最后关头推开“战友”的身影,想象着那瞬间吞噬一切的绝望雪白……怒火如同岩浆,在他胸腔里翻腾咆哮,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剧痛。
他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因极致的压抑而显得异常低沉:“铁路……这事,除了你偷听,还有谁知道?有没有……证据?能钉死他们的证据!”
铁路痛苦地闭上眼睛,缓缓摇头,雨水顺着他的额发不断滴落:“没有……他们手段太干净了,尾巴收得……一点痕迹不留。那个被收买的新兵,事后也……‘意外’坠崖了。死无对证。我……我拿不到任何能直接指证他们的东西。”
王庆瑞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这团乱麻:“你和班长的事……知道的人多吗?我是说……你们之间那种……”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然清晰。
铁路再次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肯定:“只有你。除了你……我……我还和我爷爷提过一下。老爷子年纪大了,但很疼我,也欣赏班长,我……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找到了想一起走下去的人……”
“你爷爷?!”
话音未落,两人身体同时一僵,猛地转头,目光在暴雨中对撞在一起!电光火石间,一个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们!
铁路的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骇人的灰败,仿佛最后一丝血色也被抽干。他猛地抓住王庆瑞的手臂,指尖冰冷刺骨,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我……我得回家!我得回去……问问老爷子!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巨大的震惊和寒意让王庆瑞一时也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看着铁路濒临崩溃的样子,只能用力反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微薄的力量,声音沉重而干涩:“……冷静点,铁路。先……先回家。好好……好好聊聊。问清楚。”他只能如此无力地劝慰。
铁路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靠在王庆瑞身上喘息了片刻。他缓缓松开手,再次转向那方冰冷的墓碑。
雨水冲刷着程材永恒的笑容。铁路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墓碑,朝着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敬了一个标准到近乎悲壮的军礼。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班长……我走了。”
王庆瑞也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流下。他凝视着照片上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一字一句,如同誓言:
“班长,我们走了。你……安心。下次来,我们……会带着结果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被暴雨笼罩的墓碑,眼神锐利如刀。
雨,依旧瓢泼。两个湿透的、带着一身疲惫、悲痛和滔天怒火的身影,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沉重而坚定地,离开了这片被悲伤浸透的墓地。
留下的,只有风雨的呜咽,和墓碑上那束凝固的、穿透阴霾的阳光。冰冷的石碑下,真相的种子已被鲜血和泪水浇灌,只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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