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穿着深色作训服、几乎与林间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密林深处。前面的是铁路,他身形挺拔,步伐轻捷稳健,仿佛林间的猎豹,脚下踩在铺满落叶的松软土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背上斜挎着一把老旧的、但保养得油光发亮的传统硬木弓,箭袋里插着十几支自制的羽箭,箭簇在微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他眼神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灌木丛、草甸,耳朵微微耸动,捕捉着林间最细微的动静。
紧随其后的是赵小虎,他年轻的脸庞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一丝紧张,同样背着弓箭,但动作明显不如铁路那般老练圆融,踩断枯枝的轻微“咔嚓”声偶尔会打破寂静。他紧紧盯着铁路的背影,努力模仿着那种融入环境的姿态。
突然,铁路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住,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他左手极其轻微地抬起,示意赵小虎噤声。赵小虎立刻屏住呼吸,心脏咚咚直跳。
铁路的目光锁定在前方约三十米处,一片沾着露水的茂密草丛边缘。一只肥硕的灰褐色野兔正警惕地竖起耳朵,小口啃食着嫩草,三瓣嘴快速地嚅动着,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只见铁路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流畅得如同呼吸般自然。他反手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弦、开弓、瞄准——整套动作在不到两秒内完成,弓身被他强健的臂膀拉成一道饱满的圆弧,充满了力量感。他的眼神沉静如水,牢牢锁定目标。
“嗖——!”
轻微的破空声几乎被风声掩盖。羽箭离弦,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灰影,精准无比地穿过草叶的间隙!
“噗!”
一声沉闷的轻响。那只野兔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强劲的箭矢贯穿了脖颈,只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软倒在草丛里,鲜红的血珠迅速染红了青草上的露水。
“中了!”赵小虎压抑着嗓子低呼一声,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崇拜,像只敏捷的小豹子般窜了出去,几步就冲到了草丛边。他小心翼翼地拎起那只尚有余温的肥兔子,箭矢干净利落地穿透了要害,兔子几乎没受什么痛苦。
“副团!您可太神了!”赵小虎拎着兔子跑回来,眼睛亮得惊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这已经是第三只兔子了!加上前面那只野鸡!咱们出来还不到一个钟头呢!” 他看着铁路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敬仰,“这箭法,简直是百步穿杨!不,是听风辨位!您怎么就知道那儿有兔子?”
铁路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转瞬即逝。他没有回答赵小虎的问题,只是伸手接过那只兔子,掂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将兔子挂在腰间特制的皮扣上。他目光再次投向幽深的林间,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沉静和专注,仿佛刚才那惊艳的一箭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别光顾着高兴,注意警戒,猎物不会自己送到眼前。”铁路的声音低沉平静,提醒着兴奋的赵小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继续搜寻着下一个可能的目标。对他而言,狩猎不仅是获取食材,更是一种融入环境、磨砺感官的本能训练,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战场生存技艺。
与此同时,山林另一侧
距离铁路他们约莫两里地的一片背阴、潮湿的松林里,参谋长薛卫红正带着他的警卫员侯田七,弯着腰在厚厚的松针和腐叶层中仔细搜寻。
薛卫红同样穿着便于行动的作训服,但没带武器,只挎着一个用藤条编织的大篮子。他眼神专注,动作熟练地拨开覆盖的落叶,露出下面颜色各异的菌类。侯田七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手里也拎着个小篮子,脸上充满了好奇和一丝茫然。
“参谋长,您看这个!”侯田七忽然指着一株从腐朽树根旁冒出来的蘑菇兴奋地叫道。那蘑菇伞盖鲜红欲滴,上面点缀着醒目的白色斑点,伞柄细长洁白,在阴暗的林地里显得格外妖艳夺目。“这个颜色真漂亮!能采吗?看着就好吃!”
薛卫红闻言,直起身子,漫不经心地朝侯田七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那株红白相间的蘑菇,他嘴角瞬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慢悠悠地开口道:“能采啊,当然能采。采回去,洗干净,炖个汤…那味道,啧啧。”
侯田七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我就说看着就好…” 他伸手就要去摘。
“然后,”薛卫红慢条斯理地打断他,脸上的笑容变得促狭起来,“明天咱们就可以集体开席了。”
侯田七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茫然地抬起头:“开席?参谋长,开谁的席啊?我…我能去吃吗?” 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薛卫红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自己这个憨直的警卫员,揶揄道:“傻小子!开谁的席?当然是开咱们的席!人家来吃咱们的席!这玩意儿叫‘毒蝇伞’,也叫‘蛤蟆菌’,剧毒!吃下去,轻的上吐下泻看小人跳舞,重的就直接躺板板了!你还想去吃席?”
侯田七吓得猛地缩回手,看着那株漂亮的毒蘑菇,如同见了鬼一样,连退两步,脸都白了。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小声嘟囔着:“我的娘咧…长得这么好看,心肠这么歹毒…差点就上当了…” 他再看向林子里那些五颜六色的蘑菇,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仿佛它们都是伪装起来的毒蛇。
“参谋长,这…这也太难分辨了…”侯田七苦着脸,彻底放弃了自主采摘的念头,老老实实像个小尾巴一样紧跟在薛卫红身后,“您采啥我跟着采啥,我只管给您拎篮子,行不?”
薛卫红看着他那副怂样,又好气又好笑:“瞧你那点出息!跟着好好学!记住了,越是颜色鲜艳、长得花里胡哨的,越要小心!找那种灰不溜秋、其貌不扬的,像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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