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三人学习英语到了很晚,煤油灯的火苗都跳动得有些微弱了。成才大概是学得有些乏了,突发奇想,提议让伍六一试着用英语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伍六一顿时紧张起来,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像个熟透的番茄,好不容易才磕磕巴巴地挤出一句:“I……I am Wu Liuyi……I like……like 打拳!”
最后一个词“打拳”他还是下意识地用中文喊了出来,喊完他自己先忍不住“噗嗤”笑了声,紧接着,成才和许三多也爆发出一阵欢快的大笑,笑声在寂静的乡村夜晚传出去老远。
“六一,是‘I like playing boxing’!” 许三多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赶紧给他纠正。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懂得多!” 伍六一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脸颊还在发烫,可眼神里却丝毫没有气馁,反而燃起了更旺的斗志,“你们等着!明天!明天我肯定能一字不差地说对!”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透,伍六一就主动找到正在洗漱的成才和许三多,站得笔直,深吸一口气,然后用虽然还不算流利,但每个单词都清晰准确的语调,完整地说出了那句:“I am Wu Liuyi. I like playing boxing.”
不仅如此,他还额外多背了几个关于运动的单词,像“running”、“jumping”。成才和许三多都惊讶地看着他,随即不约而同地为他鼓起了掌。
伍六一的脸更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根,但他脸上绽放出的笑容,却比天边初升的朝阳还要明亮、灿烂。
日子就在这充实的汗水和笑声中一天天悄然流逝。那两摞曾经崭新的课本,边角已经被磨得微微卷起,光滑的封面上也留下了手指反复摩挲的痕迹,书页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不同笔迹的笔记、演算和划出的重点。
许三多依旧保持着那份近乎刻板的踏实和认真,成才依旧展现着他的聪慧和灵活,伍六一依旧凭借着他那股不服输的倔强和死磕到底的努力,一点点地追赶着。
大山里清冷的月光见证着他们挑灯夜读的坚持,清晨草叶上晶莹的露珠记录着他们晨起练拳、晨读的汗水,而那份对知识的热爱、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就像院子里那棵历经风雨却愈发茁壮的老槐树,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扎根,悄悄地生长,变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日子往深里过,暑气渐渐收敛,早晚的风里开始带上丝丝凉意。课本上的知识也像这季节一样,悄然加深了颜色,从简单的识记理解,慢慢转向了需要更多逻辑思考和抽象思维的难题。
这天傍晚,橘红色的夕阳刚刚沉下西山,天边还残留着一抹绚烂的晚霞,银盘似的月亮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上了老槐树虬曲的枝桠,将清辉洒满小院。
院子里,只剩下铅笔尖划过粗糙纸张发出的、细微而持续的沙沙声,混合着偶尔翻动书页的脆响。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这片专注的宁静。伍六一猛地将手里的铅笔拍在四方桌上,那支用得短秃秃的铅笔在桌面上弹跳了一下。
他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疙瘩,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物理练习册上那道关于浮力与排水体积的综合题,那眼神,像是要用目光把薄薄的纸张烧出两个洞来。
“这……这破物理题!它到底是不是给人做的?!”伍六一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和困惑,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什么排开水的体积等于浮力,浮力又等于重力,重力变了浮力也跟着变,绕来绕去,跟走迷宫似的!我……我脑袋都快被它绕成浆糊了!” 他泄愤似的用拳头锤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坐在他对面的成才,正抱着一本英语语法书默记,被这动静惊动,抬起头,看向伍六一。
他放下书,凑过去,就着煤油灯有些跳跃的光线,仔细看了看伍六一指着的那道题,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嗯……这道题是有点刁钻,考察的是对浮力原理和物体沉浮条件的综合理解。我刚才演算的时候,也在这卡了一下壳。”
他拿起桌角一张写满演算过程的草稿纸,用铅笔头在上面一边画着受力分析图,一边尝试用更清晰的语言解释:“六一,你看,咱们先抓住核心。船一开始漂浮在水面上,对吧?
这时候,它竖直方向就受两个力,向上的浮力,和向下的自身重力。因为它是静止漂浮的,所以这两个力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也就是说,浮力F浮 = 重力G船。”
他顿了顿,指着下一问,“关键就在这儿了。当把船上的货物扔到水里去的时候,发生了变化。货物被扔出去了,船本身的总重力是不是就减小了?
G船变小了。那根据刚才的平衡关系,它所需要的浮力是不是也相应变小了?F浮也跟着变小。而浮力的大小又等于ρ水g V排,水的密度和g不变,所以浮力变小,就意味着船排开水的体积V排也变小了。船排开的水少了,整个水池子的水面自然就……?”
伍六一瞪大了眼睛,努力跟着成才的思路,可脸上的茫然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深了。他用力挠了挠自己剃得短短的头发茬,发出沙沙的响声,语气带着挫败:“啥……啥浮力减小,V排变小……我……我还是没转过这个弯来!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
坐在旁边小马扎上,正对着一本历史年代表默默背诵的许三多,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他放下手里的书,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两人的讨论,黑亮的眼珠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忽然站起身,没说话,转身快步走进了屋里。不一会儿,他端着一个边缘有些磕碰的搪瓷洗脸盆走了出来,盆里还放着半块土疙瘩和一个空的、半边有些破损的葫芦水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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