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询问室内，光线明亮而冷静，与几个小时前化工厂那昏暗、血腥的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林微坐在硬木椅子上，双手捧着一杯温热的一次性纸杯，指尖却依然感觉不到多少暖意。热水氤氲的白气升腾，模糊了她略显苍白的脸。
她对面的，是神情严肃的王斌警官，以及一位负责记录的女警。
「林小姐，请再详细描述一下，你是如何接到那个声称是王崇山的电话，以及对方具体说了什么。」王斌的声音平稳，带着职业性的审慎。
林微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剔除掉关于药庐感知和轮回司的部分，再次清晰地复述了一遍：陌生的号码，苍老惊恐的男声，提及母亲林语笙和“意外”，以及化工厂第三车间这个地点。
「也就是说，你单凭一个陌生电话，就判断王崇山在那里，并且独自前往？」王斌的笔尖在记录本上轻轻点着，目光锐利。
「不完全是。」林微抬起眼，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镇定而坦诚，「我之前调查母亲的事情时，就知道王崇山是关键人物，也隐约听说他可能因为内疚或恐惧，躲藏在一些废弃工业区。那个电话的语气和内容，非常符合他的处境。而且……我担心如果报警或者告诉别人，会打草惊蛇，让他再次消失。我太想找到他了，想知道母亲当年的真相。」她的声音里适时地带上了一丝急切和悲伤，这是真实情感的流露，极具说服力。
王斌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关于赵坤，你之前是否和他有过直接冲突？他为什么要指使人绑架沈砚之先生，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诱骗你？」
「商业竞争。」林微言简意赅地回答，「沈氏集团的‘新生’项目触动了赵坤旗下产业的利益。他可能认为，绑架沈砚之可以逼迫沈氏让步，或者获取核心技术。至于我，」她顿了顿，「或许是因为我母亲曾是项目初期的重要研究员，赵坤错误地认为我可能知道些什么，或者想利用我来威胁沈砚之。」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将动机局限在商业层面，避免了涉及超自然因素的复杂纠葛。林微知道，警方需要的是能够立案、追查的“合理”动机。
「那个U盘里的内容，你之前看过吗？」王斌换了个问题。
「没有。」林微摇头，「对方只是说里面有证据，要我亲自去拿。我还没来得及查看，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王斌示意女警将作为物证封存的U盘连接到一个隔离网络的电脑上。很快，一段显然是偷拍视角的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有些晃动，但能看清是在一个灯光暧昧的私人会所包间内。主角正是赵坤和另外两个官员模样的人，谈话内容涉及明显的权钱交易和利益输送，金额巨大。
询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视频里赵坤志得意满的声音和不堪入目的对话。这证据，足够重磅。
视频播放完毕，王斌的脸色更加凝重。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商业纠纷或绑架未遂案，牵扯出的可能是更严重的经济犯罪。
「林小姐，感谢你的配合。这些信息非常重要。」王斌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的行为虽然鲁莽，但客观上为我们提供了关键线索。不过，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报警。」
「我明白，谢谢王警官。」林微低声道谢。
「关于沈砚之先生的下落，我们已经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协调相关海域的力量，对‘海皇号’进行定位和拦截。一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你。」王斌补充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安排医生做个详细检查？」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林微确实感到身心俱疲，那种高度紧张后的虚脱感阵阵袭来。
「好，那先到这里。笔录你看一下，确认无误后签个字。最近请保持通讯畅通，我们可能还需要找你了解情况。」王斌将笔录递过来。
林微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出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走出询问室，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射进来，有些刺眼。陈队一直等在外面，见到她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林小姐，没事吧？」
「没事，只是例行询问。」林微勉强笑了笑，「陈队，你的伤？」
陈队的手臂上简单包扎着，那是混战中被流弹擦伤的。「小意思，皮外伤。倒是你，受惊了。」他眼中带着歉意，「这次是我部署不周，没想到对方人手那么多，还有那种奇怪的装置，差点……」
「不，陈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林微真诚地说，「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可能已经……」她没再说下去，转而问道，「有沈砚之的消息了吗？」
陈队脸色一沉，摇了摇头：「海警已经出发，但公海范围太大，‘海皇号’又是移动目标，需要时间。我们尝试联系沈总本身的卫星电话和保镖，始终无人接听。情况……不太乐观。」
林微的心又揪紧了。虽然警方已经介入，但茫茫大海上，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赵坤狗急跳墙之下，会对沈砚之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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