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号”的舷窗开始重复闪烁。
先是日出——橙红色的太阳刚爬上地平线,突然像被按了回溯键,猛地退回云层;接着是日落——紫蓝色的晚霞刚铺满天空,又瞬间倒退回正午的晴空。如此反复三次后,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开始紊乱:“07:00”跳回“06:59”,再跳回“07:00”,秒针在数字“60”的位置疯狂震颤,像被无形的手卡住的齿轮。
“是‘时间回环场’。”沈翊盯着时空探测器,屏幕上的时间轴呈环形缠绕,每个节点都标着相同的“循环标记”,“这里的一天被压缩成了‘8小时闭环’,每过8小时,所有场景、事件、甚至生命状态都会强制重置。就像一盘被反复播放的旧磁带,永远停留在同一首歌。”
林默的逆鳞图腾传来沉闷的震动,像是被按在重复的节奏里。他看向舱外,下方的“轮回城”正上演着诡异的同步:穿灰布衣的男人每天同一时间出门,沿着同一条路走到铁匠铺,重复敲打同一块铁(铁始终是未成形的毛坯);扎红头绳的女孩每天在同一棵老槐树下跳绳,永远只跳三下(绳子的弧度、落地的声响分毫不差);甚至连街角的狗,每天都会在同一刻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口吠叫三声,然后趴在原地,等待下一次循环的开始。
“他们的‘行为逻辑’被固化了。”沈翊调出居民的生物信号图,所有信号都呈直线波动,没有丝毫起伏,“机械基因在这里植入了‘重复安全论’——让他们相信,只要每天重复相同的事,就能避开‘未知的危险’。但你看铁匠铺的铁砧,边缘已经被敲出了三百道相同的凹痕,每道凹痕都对应一次循环,却没有一次能把铁敲成器。”
飞船降落在轮回城中心的“恒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轮回钟”——青铜钟身刻满了螺旋形的纹路,纹路的每一圈都完全相同,没有任何差异。钟下站着个穿白袍的老者,正机械地拉动钟绳,钟声刚响起第一下,就突然倒退回拉绳前的姿态,重新开始拉动,动作精准得像个木偶。
“共生号”的舱门打开,一股带着铁锈味的风涌进来。风里混杂着重复的声音碎片:“打三块马蹄铁”“买两斤糙米”“今日无雨”——都是轮回城里居民的日常对话,被时间回环反复切割、拼接,形成单调的背景音。
一个穿蓝布衫的年轻人从街角跑过,他的动作与其他人不同:脚步有些踉跄,眼神里带着慌乱,不像在重复,更像在“逃离”。跑到广场边缘时,他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拽住,身体像被揉皱的纸,猛地回溯到街角起跑的位置,重新开始奔跑,连踉跄的弧度都与上一次分毫不差。
“他在试图打破循环。”林默追上去,在年轻人第二次被拽回时,逆鳞图腾突然亮起暗金色的光,光落在年轻人身上,形成一道短暂的“保护罩”。年轻人的回溯动作顿了顿,趁机抓住林默的手腕,声音急促而嘶哑:“你们……不是循环里的人?”
“我们来自轮回之外。”林默扶住他,发现他的手掌心有块不规则的疤痕——不像重复动作留下的规整痕迹,更像某次意外烫伤的“独一无二”的印记。
“我叫忆回。”年轻人警惕地看向四周,压低声音,“轮回城被‘循环核心’控制了,核心就在轮回钟的钟摆里,是颗银灰色的机械球,能释放‘强制重复波’。五十年前,我们的祖先发现了‘星际航道’,想走出这里探索,结果被机械基因盯上——它说‘未知即危险’,只有重复熟悉的生活,才能永远安全。”
他指向铁匠铺:“我爹是铁匠,五十年前他想把铁敲成能远航的船锚,结果循环就开始了。现在他每天敲的,还是当年那块没成形的铁,连锤子落下的角度都没变过。”又指向老槐树,“我妹妹,当年想编一根能测量星轨的绳子,刚编到第三段,就被永远困在了‘跳三下绳’的动作里。”
说话间,天空突然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刚落地,又瞬间消失,地面恢复干燥,仿佛从未下过。忆回苦笑:“连天气都在重复。上个月有场雷暴,闪电劈中了老槐树,树杈断了半根,但循环重置后,断的树杈又长了回去,现在你看到的槐树,永远是‘未断时’的样子。”
他们跟着忆回穿过轮回城的街巷,重复的场景看得人头晕:包子铺的掌柜永远在递出同一个包子,接过同一块碎银;教书先生在私塾里永远念着同一页书,学生们永远摇头晃脑地重复同一句跟读;甚至有个小孩摔倒在地,刚要哭,就被重置回“即将摔倒”的前一秒,永远悬在“痛”与“不痛”的间隙里。
“最可怕的是‘死亡循环’。”忆回指向城西的“忘川桥”,桥边有个穿黑衫的妇人,正重复着“投河”的动作——她刚跳入水中,就被重置回桥头,眼神空洞,再次迈步,“她的儿子五十年前在探索航道时失踪了,她每天都在找儿子,机械基因说‘只要重复找,就能假装儿子还没丢’,却不让她接受‘失去’,更不让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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