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号”闯入梦霭的刹那,仪表盘上的星光指针突然开始倒转。
不是机械故障,而是周围的时空在随淡粉色的雾霭流动——前方的星尘凝成孩童追逐蝴蝶的剪影,转瞬又化作老者倚门眺望的轮廓;左侧的光带缠绕成“想触摸银河”的字样,右侧的雾流却漫过船舷,在舱壁上洇出“怕够不着”的湿痕。这些流动的光影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未说出口”的重量,像压在喉头的叹息。
林默掌心的回声晶突然发烫,晶体里“我愿意记得你曾想回来”的对话与梦霭产生共振,映出一串跳跃的光粒。光粒落在控制台上,组成半句话:“渴望是未拆的信,拆开前总怕空无一字。”
“梦霭的密度在随‘情绪波动’变化。”沈翊盯着光谱分析仪,屏幕上的粉色光纹忽明忽暗,“浓度最高的区域,光纹里藏着‘压抑’的频率;最稀薄的地方,能捕捉到‘雀跃’的残响。像是有人在刻意收束自己的心跳。”
星织絮的絮丝这次没有绷直,反而软软地垂落,末梢沾着几缕透明的“梦丝”。絮丝轻轻颤动,将梦丝里的画面投在舱壁上:无数双捧着光团的手,光团里浮动着五彩的渴望——有人的光团里是“想造一艘能装下所有星星的船”,有人的光团里是“想让枯萎的星树重新开花”,有人的光团里是“想告诉那个人,我其实很在意”。可后来,这些手开始慢慢握紧,光团被捏得越来越小,最后缩进掌心,化作一道浅浅的白痕。
“是梦织族。”序痕的数据库再次解锁新的记录,这次的档案封皮上绣着半朵未开的星绒花,“他们曾是宇宙中最擅长‘孕育渴望’的文明,能用梦丝编织‘念茧’——每个念茧里都裹着一个文明或个体最真挚的渴望,只要念茧能晒到‘勇气光’,渴望就会化作实体;若编织者害怕渴望落空,就会用‘自我封印’将念茧裹进梦霭,让渴望在沉睡中永不破灭。”记录的末尾粘着一片干枯的梦丝,上面写着:“百年前,勇气光突然黯淡,念茧集体沉入深霭。”
飞船在梦霭中穿行时,舱外开始出现漂浮的“梦茧”。这些茧不是固态,而是由亿万根梦丝缠绕而成的半透明球体,大的如星舰,小的似掌珠。靠近观察时,能看见茧内蜷缩着模糊的影子:有的影子在反复画一艘破船,船帆上的“远航”二字被涂了又改;有的影子在给枯萎的树苗浇水,指尖的光落在枯枝上又慌忙收回;有的影子对着虚空张开嘴,喉咙里滚出的音节始终没能连成完整的话。
“他们在自我重复。”林默的逆鳞泛起暖光,与最近的一枚梦茧产生共鸣,“不是被困住,是自己不肯出来。”逆鳞的光流渗入茧内,影子突然停下动作,转向光流来的方向,眼里浮起一丝极淡的疑惑,像沉睡者被轻拍了一下肩头。
沈翊将双生基因链接入梦霭的能量场,链上的虹彩纹路立刻变得紊乱——不是排斥,是基因链在与某种“自我否定”的频率对抗。“这些梦茧里裹着双重念力。”她调出分析图谱,指尖点在图谱上交错的明暗线,“明线是渴望本身,暗线是‘万一实现不了怎么办’的恐惧。恐惧像茧衣上的胶,把梦丝粘得越来越紧,连勇气光都透不进来。”
星织絮的絮丝突然兴奋地绷紧,朝着梦霭最浓的深处飞去。那里悬浮着一颗直径十里的巨型梦茧,茧壁上缠绕着粗壮如光柱的梦丝,每根丝上都刻着一行褪色的字:“别去想了,会失望的”“就这样吧,至少不会摔疼”“藏起来最安全”。可凑近了看,这些字的笔画缝隙里,正渗出极细的金光——那是渴望没被彻底掐灭的余烬。
“共生号”贴着巨型梦茧停下时,序痕的数据库弹出一段模糊的影像:百年前的梦霭是淡金色的,无数梦织族人坐在星绒花丛里,手里的梦织梭飞快地穿梭。他们织出的念茧会飞向宇宙各处,落在有渴望的生灵掌心;收到念茧的生灵若敢于追逐,念茧就会化作助其前行的光翼。可后来,有艘载着“想让家园重生”念茧的飞船在星际乱流中失事,有个捧着“想与异族和解”念茧的使者被误解驱逐,越来越多的念茧带着破碎的光回来。梦织族的族长对着所有族人举起织梭:“先把渴望收起来吧,等安全了再拿出来。”这一收,就是百年。
“不是勇气光消失了。”林默突然开口,逆鳞的光流顺着巨型梦茧的纹路游走,“是他们自己遮住了光。”光流经过的地方,梦丝上的“别去想”开始褪色,露出底下被覆盖的字:“我想再试一次”。
沈翊将双生基因链的另一端接入林默的逆鳞,两道光流交织成螺旋状,像一把温柔的剪刀,轻轻挑开梦茧最外层的胶状茧衣。茧衣脱落的瞬间,无数细碎的光粒涌出来,每个光粒里都藏着一句被压抑的话:“我其实还想造那艘船”“我没放弃给树苗浇水”“我练习了很久那句没说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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