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涌初现，素手调香
春汐端着早饭进来时，看见自家小姐正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本草经集注》，神情专注，长睫在苍白的面容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竟有种前所未有的沉静气度。
“小姐，您怎么又看起这些书来了？夫人说了，您如今是侯府千金，该多学学女红中馈，这些医书……”春汐放下食盒，小声嘟囔着，带着几分担忧。
沈清辞从书页间抬起眼，眸光清凌凌的，看得春汐微微一怔。
“闲来无事，翻翻旧书，打发时间罢了。”她声音轻柔，带着惯有的虚弱感，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春汐的话，“况且，久病成医，多看看，也好知道自己这身子究竟该如何将养。”
她顿了顿，似不经意般问道：“对了，我昨日让你去回二妹妹的话，她可说了什么？”
春汐忙道：“二小姐听说您身子不适，很是关切，让您好生歇着。还说……赏荷宴就在后日，让您务必养好精神，到时也好一起去散散心。”她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向往，“听说今年的荷宴设在琼华苑，比往年更热闹呢。”
沈清辞心底冷笑。散心？是送她上路才对吧。
“二妹妹真是体贴。”她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期待与犹豫，“只是我这身子……也不知到时能否支撑得住。若去了反而扫兴，倒不如不去。”
“小姐您千万别这么想！”春汐急了，“府医都说您要多出去走走，心情舒畅了，身子才能好起来。再说，有夫人和二小姐照应着，定不会让您累着的。”
照应？是算计才对。
沈清辞不再多言，默默用了些清粥小菜。她的胃口依旧不好，但为了尽快恢复体力，她强迫自己多吃了半碗粥。
饭后，她吩咐春汐：“我有些乏，想再歇会儿。你去小库房，将我从医谷带回来的那个紫檀木的药箱取来。我记得里面有些安神的香料，我想调一炉香静静心。”
春汐不疑有他，应声去了。
沈清辞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微凝。春汐忠心，但太过单纯，有些事，暂时还不能让她知道。
很快，春汐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紫檀木箱回来了。箱子古雅，打开后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油纸小包，以及研磨工具和小秤，散发着混杂却并不难闻的药草香气。这是外祖父给她的及笄礼之一，里面都是她平日收集或亲手炮制的药材香料。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去门外守着，别让旁人进来打扰我调香。”沈清辞轻声吩咐。
支开春汐，沈清辞闩上门，目光落在药箱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夹层。她轻轻拨开暗扣，里面赫然躺着几个更小的瓷瓶，标签上写着蝇头小楷：“迷迭”、“幻芷”、“千日醉”……
这些都是她根据医谷毒经秘方，偷偷试制的药粉，药性各异，或致幻，或麻痹，或引人情绪躁动。前世她只觉得这些是危险之物，从未想过动用，如今却成了她复仇的利器。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迷迭”和“幻芷”。迷迭能让人精神放松，昏昏欲睡；幻芷则能放大人们内心的欲望和情绪，使人更容易失态。
她将两种药粉以特定比例混合，又加入几味寻常的安神香料掩盖其特殊气味，最后用蜂蜜稍稍调和，搓成数粒比米粒还小的香丸。一旦投入香炉，遇热便会缓缓散发，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做好这些，她将香丸仔细藏入一个空的白玉鼻烟壶中，贴身放好。
随后，她才开始真正为自己调配解毒和固本培元的药物。“千丝绕”的解药并不复杂，难在所需的一味主药“七星海棠”颇为罕见，好在外祖父疼她，她的私藏里正好有一些干燥的花瓣。
她称量、研磨、调和……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过去在医谷的那些岁月从未远离。冰凉的药杵握在手中，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半个时辰后，几颗乌黑的药丸和一小瓶药汁便已制成。她立刻服下一颗药丸，又将药汁仔细涂抹在几处关键穴位上。一股微弱的暖流渐渐从丹田升起，驱散了些许盘踞体内的阴寒。
做完这一切，她将药箱恢复原状，只留了一炉真正的安神香在屋内点燃，淡淡的檀香气息弥漫开来。
刚收拾妥当，院外便传来一阵笑语喧哗。
“大姐姐可在屋里？妹妹来瞧你了！”正是沈清柔那娇柔婉转的声音。
沈清辞眼神一冷，迅速将药箱塞回床底，自己则重新歪回榻上，拿起那本医书，扮作虚弱无力的模样。
春汐的声音带着几分阻拦：“二小姐，我家小姐刚吃了药歇下……”
“无妨，我就看看姐姐，说两句话就走。”沈清柔显然没把春汐放在眼里，脚步声已到了门外。
房门被轻轻推开，沈清柔带着贴身丫鬟秋纹走了进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樱草色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梳着精致的飞仙髻，环佩叮当，娇艳得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花蕾。相比之下，榻上只穿着素白中衣、未施粉黛的沈清辞，更是苍白憔悴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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