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碎片的坠落,无声,却比任何实体陨石更加致命。它撕裂的并非大气,而是现实空间与“夹缝”维度之间本就因“方舟”崩溃而变得脆弱的边界。碎片所过之处,留下一道短暂存在的、由扭曲光线和破碎数据构成的“伤痕”。
“磐石”基地的防空火力在它面前显得苍白无力。能量光束和实体导弹要么被碎片周围紊乱的规则力场偏折、湮灭,要么直接穿过了它那介于虚实之间的“身体”,毫无作用。唯有数层叠加的、针对规则层面的能量偏转场,稍稍改变了它的下坠轨迹,使其没有直接命中基地中心,而是斜斜地撞向了基地边缘一处经过多重加固的备用能源中枢区域。
即便如此,撞击的瞬间,也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仿佛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低沉的“嗡”鸣。
紧接着,以撞击点为中心,一道混合着暗金色、紫黑色、银白色的、难以形容的环形信息冲击波,如同水纹般骤然扩散开来!
冲击波无视了绝大部分物理屏障和常规能量防御,瞬间扫过整个基地,并继续向外蔓延了数公里才逐渐消散。
被冲击波扫过的区域,出现了短暂的、光怪陆离的异象:
· 基地内部:灯光疯狂闪烁,所有电子屏幕瞬间被无法识别的古老符文和混乱的数据流刷屏。墙壁和地面偶尔会变得半透明,显露出下方涌动的能量管线或更深处、仿佛星图般的复杂结构幻影。一些灵能敏感者感到头痛欲裂,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大量破碎的画面——巨大的星空战舰、悲怆的文明迁徙、冰冷的协议石碑、以及一双双在格式化光芒中熄灭的眼睛……
· 基地外部:天空呈现出油画般扭曲的色块,云层被拉成丝带状。地面上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经历着诡异的“枯萎-繁盛”循环。空气时而灼热如火,时而冰冷刺骨。
· 更远区域:百慕大方向,正在收缩的裂隙仿佛被刺激到,猛地膨胀了一下,喷吐出最后一大股混乱的能量和金属残渣,随即加速塌陷、缩小。全球其他残留的微弱异常点,则在这股冲击下彻底归于平静。
这冲击,是崩溃的“方舟”系统最后的信息余烬,也是那块核心规则碎片所携带的、庞杂古老信息的粗暴释放。
基地指挥中心在冲击中一片混乱,设备大面积宕机,人员东倒西歪。罗战将军和李维博士在卫兵保护下,勉强维持着通讯。
但最令人担忧的,是核心医疗区。
冲击波抵达这里的瞬间,吴影(现实)感到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无数混乱的、充满悲怆与决绝的陌生记忆碎片涌入她的意识,让她几乎晕厥。她死死抓住控制台,看向林婉清和陈默的医疗舱。
林婉清(现实)周身的银白光芒在冲击下剧烈波动,她紧闭的双眼眼皮下眼球快速转动,脸上露出痛苦与挣扎交织的神色,仿佛正在意识深处与那些涌入的混乱信息搏斗。但她眉心的光点却越来越亮,显示出强大的韧性和消化能力。
而陈默(现实)的医疗舱,则发生了更加惊人的变化!
监测屏幕上,那条一直低迷的生命体征曲线,在冲击波扫过的瞬间,剧烈地、前所未有地向上飙升!同时,他与星核网络的那道隐性连接信号,强度暴涨了数十倍,变得清晰而稳定!更令人震惊的是,医疗舱内部,陈默的身体表面,竟然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流动的淡金色纹路,这些纹路与他之前“秩序之种”的形态有些相似,却又更加抽象、更加本源,仿佛直接由规则构成!
那块坠落的规则碎片,其携带的部分核心信息,尤其是关于“守望者”文明对“定义者”的原始记录、以及“协议Ω”底层逻辑矛盾的数据,在冲击中,竟被陈默那正在“脉动”的“规则奇点”通过林婉清的“坐标”连接,主动地吸引、过滤、吸收了!
这些信息,对于“织网者”是致命的毒药,但对于陈默这个“定义者”意志的残留核心而言,却如同最后一块拼图,或者说,是唤醒沉寂意识的最强效的刺激与“燃料”!
“守望者”文明在设定“协议Ω”时,并非没有考虑过“钥匙”中出现“异数”的可能性。在它们最深的、连“织网者”都无权完全访问的原始研究记录中,曾模糊地提及,真正的文明延续,或许需要的不只是“钥匙”(顺从的载体),更需要能在绝境中“重新定义道路”的“火花”。这“火花”,被它们隐晦地称为“变数之源”或“可能性之种”。而这部分记录,连同对“协议Ω”本身可能存在的逻辑缺陷的早期争议,都被封存在了方舟核心数据库的最深处,直至此刻崩解,才随着碎片重见天日。
此刻,这些尘封的、关于“可能性”的古老信息,如同甘泉,注入了陈默那近乎干涸、仅靠“自我定义”意志维持的“规则奇点”之中。
奇点的脉动,骤然变得有力而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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