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盛夏之海,仍旧带着不亚于盛夏的炙热,吹拂着瓦兰提斯闻名世界的黑墙。
但是,如今风里裹挟着海水的咸腥、木材燃烧的焦味,还有更浓重的、无法散去的血腥气。
贝亚特·贝里斯站在墙头,感觉到了入骨的寒意,下意识紧了紧身上那件绣着猛虎标志、象征首席执政官权威的猩红披风。贵为瓦兰提斯第一执政官的他,如今却是显得异常狼狈,就连那象征虎党魁首的华贵披风都出现了几处破洞,甚至边缘还被烟灰和鲜血染成污浊的暗褐色,在海峰吹拂下无力地拍打着冰冷的石垛。
他扶着坚不可摧的黑墙,那曾被无数代人以敬畏目光注视的巨龙浮雕,如今也溅满了血污和箭矢刮擦的白痕。
他的目光越过黑墙垛口,看到了一片末日景象。
城墙之下,吉斯卡利佣兵和里斯长枪兵的营帐如同蔓延的癞癣,攻城塔和投石机正在缓慢而坚定地逼近,像一群伺机而动的钢铁巨兽。
更远处的海面上,被他视作心血结晶的瓦兰提斯舰队残骸,仍在冒着黑烟,犹如漂浮的棺材。不远处则是三女儿同盟密密麻麻的舰船,帆樯如林,将港口以及外海堵得严严实实,像一道冰冷的铁箍,勒得这座骄傲的城市奄奄一息。
伤兵的呻吟、军官嘶哑的号令,还有城下隐约传来的敌人号角……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一刻不停地敲打着他的神经。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近乎荒谬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莫非背叛主人真的会惨遭厄难?
一年前,就在这座城墙之外,他暗中策划将贝勒里斯家那个碍眼的小子和他的支持者连根拔起,尤其是那个年轻的继承人帝蒙斯……他亲眼看着他被红袍僧拖走,献祭给光之王。
那时的他踌躇满志,认为自己将带领瓦兰提斯,这“瓦雷利亚的长女”重现古老的荣光,带领瓦兰提斯的军队收复争议之地并将三女儿踩在脚下。
可现在……现实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
突然,那个被他献祭给红神的少年脸庞浮上心头,那句“贝亚特,你这个伪善的家伙,我诅咒你!”好像仍旧在耳边回荡,带来一阵冰冷的战栗,但立刻被他用更汹涌的愤怒和偏执压了下去。
“不!”他在内心咆哮。
“我是对的!是这些蠢货执行不力!是运气!是……”他找不到完美的借口,只有无尽的愤懑和一种被命运狠狠嘲弄的无力感。
一阵与战场氛围格格不入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另外两位执政官登上了城墙,快步向他走来。
他们依旧穿着华贵的丝绒或锦缎长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但那凝重之下,是掩藏不住的算计和疏离。
“贝亚特大人,”其中一人开口,声音谨慎得像是在薄冰上行走。
“局势……已经严峻到无以复加。士兵们伤亡惨重,市民的口粮配给也撑不了几天……我们是否……应该考虑一些更为……现实的选项?一切,都是为了瓦兰提斯的存续。”他没有明说“投降”或“求和”,但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小锤,精准地敲打着贝亚特摇摇欲坠的权威。
贝亚特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说话的人:“现实的选项?奥德罗执政官?你是要我现在打开城门,去向那些背信弃义的里斯婊子和吉斯卡利野狗摇尾乞怜吗?瓦兰提斯的尊严!虎党的荣耀!都被你喂狗了吗?”
另一位年纪更长的执政官,语气冷硬地接道:“贝亚特大人,尊严和荣耀无法当饭吃,也无法让敌人的投石机停下。是您的错误决策让我们陷入了这场战争,是您的战略失误让我们失去了整个舰队,是您的一意孤行造成了这场无比可怕的失败。现在我们被围困在这座黑墙之城内,或许它是真的永不陷落,可是缺少食物和水也会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现在,我们需要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去,而不是拉着全城人为您空洞的荣耀陪葬!”
话语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了贝亚特最后的防御。
他张了张嘴,想怒斥他们的背叛、短视和怯懦,却发现喉咙干涩,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环视这些曾经的支持者与忠实盟友,现在只看到了一双双惶恐不安、六神无主的空洞眼神,这些人正在急于寻找替罪羊,想要通过与他切割来保命。
黑墙之上,秋风呜咽,吹得那面依旧威武的虎党旗帜猎猎作响,像是在为他奏响挽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海平线上出现了新的变化。
一支庞大舰队的轮廓缓缓浮现,它们的帆影陌生,队形严整,既不像瓦兰提斯的残部,也不像三女儿同盟的增援。
城上城下,交战双方似乎都为之一滞。
城墙上的守军心中刚燃起一丝渺茫的希望之火,旋即被更深的恐惧压灭——新的敌人?
就连贝亚特和执政官们也停止了争吵,惊疑不定地望向远方。三女儿同盟的舰队派出了几艘快船,如同警惕的猎犬,前去拦截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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