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天,离恨天。兜率宫为太上老君的道场。钟塔之声隆隆,在烟云缭绕间传出很远。仙岩极顶之处,隐隐露了这仙宫真身。有那九根参天玄柱撑起这巍峨的仙宫,在天之高处,在神界无恨无欲的缥缈之巅。
待那月色仙袍曳着云雾,踏风而来的天虞帝君再落于兜率宫的石牌楼前,他抬头看着牌楼上的大字,已然整整过了万年。
神族与天齐寿,可越是立于洪荒宇宙巅峰的神尊真神,一旦陨落便是万劫不复。或是消亡于浩渺天地之间,或是神魂俱散,灵识点点消弭。
到时候,便是花,便是草,或是头顶的星子,脚下的尘埃罢了。大声希音,大象无形。尊神,该是有如此的觉悟和气度,才利于天地万物之上。
天虞记得他知晓自己要历天劫之时,也想得很是明晰。他曾经走过天界重重境地,赏仙鹤舞蹈,卧于般若河边,听天水流淌。
他与夜藏,扼元齐名,一样是生于远古神族纪年。一样在与妖族的大战中,屠戮无数。扼元是第一个坠天的,接着便是他吗?这便是六道轮回,无人可以幸免。
听闻座下弟子说起,夜藏倒是还在掌管轮回,他很好。听曾经的老友安然无恙。天虞很开心,也甚是欣慰。只是,扼元却一直没有回来,并非如他这般幸运。
他天虞,果真只是幸运吗?
他站在兜率宫的牌楼下,漂亮的双眸微微垂落,好似陷入一些离愁别绪的沉思之中。仙风拂起他的墨发,这沧海桑田一言难尽的深邃,竟然也是惊艳绝绝。
“师尊一趟人间历劫回来,回首已然是万年。不知道怎么了,当真是不一样的感觉。”有跟在天虞身后的神仙小心翼翼说道。
颔首,闻言的弟子频频点头。可他就是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师尊曾是杀神,抬手间灰飞烟灭的那种。可为何,眼角眉梢多了余情?
“我觉得师尊是变漂亮了……嗯咳,也不是漂亮,就是,勾人心魄的那种。”大言不惭地,有那女弟子红着小脸压低嗓门嚅嗫道。心中如有小鹿乱撞,她过了苦海迎师尊的第一眼,差点就坠亡在苦海便是万劫不复了。
这放肆之言,当然惹了诸位师兄的白眼。
“荆桃,勿要妄言!”大师兄乃是掌管西南凡间战事的白坤大仙,他板了脸色。如此多年,大家都已经是上位尊神,如何能说出这般不知轻重的话。
荆桃抿了抿嘴,她一时高兴而失言,却也是肺腑之言。神仙落于六道轮回之间,自然会历经情劫。她很好奇,天虞师尊到底在凡间经历了何种劫难?为何不见沧桑,却好似,格外鲜明起来。
隐隐有些遗憾,她自从师尊坠天之后,便一直在打听师尊的下落。可是,一无所获……掌管轮回的文殊仙府她也去过,但是那夜藏的脸色比他的玄冰更加冷。真是无计可施。
“恭迎天虞帝君!”兜率宫前的天兵天将向这位久违的帝君恭敬行礼。虽然尚有巡逻天宫的任务在身,可认出是这天虞帝君重返九天,天将那是发自心底地欣喜万分。
但凡有些年纪的武将,何人不知这天虞帝君?他曾经率领天兵下凡驱逐那天性狂妄无法无天的妖魔。披荆斩棘势不可挡!
他的坠凡,让多少神族唏嘘不已……
“天虞帝君,您回来了!”那天将竟然红了眼眶。拱手再拜道,已然有些哽咽。
当年戎马岁月,将这位杀将战神的名讳镌刻于永不磨灭的丰碑之上。天虞,本是神族传说中的人物。只记载于上古神族编年体史书上。这么唤一声帝君,自然是让身后跟随的年轻天人们目露诧异,不敢相信。
“是!本帝君回来了。”天虞一把拉起了这跪拜他的天将。笑着拍了拍昔日同袍的肩膀,那天将一愣,便是越发动容了。
帝君还是那大杀四方不拘小节的帝君。他是令妖魔闻风丧胆的九天之上的战神!那天将五大三粗地,居然还很是小心翼翼地抹眼泪。看得人难免触景伤情。纵然化为天宇的星子,互为大地的尘埃,都是宿命。
可能看到这样风华绝代的帝君回来,谁还会去瞻仰那星辰月河?天虞帝君立在面前,比碎落的星河更加倾倒众生。
“帝君,老君有请!”兜率宫的宫门打开了,里面跑出来的童子这般邀请道。还未来得及叙旧,那拖了帝君脚步的天将这才恍然大悟:“帝君,原来您还未去兜率宫入籍啊,属下真是不该!耽搁您的大事了!”
说完,他领着一众天兵齐齐退到了旁边,这般恭敬抱拳送帝君入兜率宫。
天虞颔首,他不疾不徐往兜率宫而去,留下那背影供其他神族瞻仰。作为天虞帝君的徒弟,一众凌天洞府出去的神仙们好不自豪。师尊不过方才飞升入九重天,便已经是受众仙敬仰,声望极高。
万年了,从未有过更改!
天虞帝君的座下弟子也齐齐随着他往兜率宫而去,可天虞却顿足回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等本帝君出来便好。”
“是!”恭敬退在了一边。等待的时候有些漫长,除了白坤因为下界西南处的妖魔异动而现行离去,其他的弟子均是翘首以盼。盼着师尊重新入主凌天洞府。
那里,是他们修行的地方,是他们师兄妹的家。孩提时候的点点滴滴,不曾有丝毫忘记。
那叫荆桃的女仙一边等待,一边翩翩起舞,她起舞间,衣袖裙摆飞扬,便有那绯绯的花瓣随风摇曳开来。如梦如幻,这是在兜率宫前歌舞相庆。师尊一别万年,还能扶摇上九天。
她的师尊天虞帝君,便是这九重天上的第一战神。是她不惜用尽毕生岁月,来追随的光。
荆桃仙子如今入了皇母娘娘的蟠桃林,成了瑶池边的花仙,多少仙君神仙对她投来爱慕目光。可她从未动摇过,因为心中早就落下了那一抹身影,镌刻着,如何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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