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听”到了水流与岩石碰撞时,那最本质的“声音”,不是轰鸣,而是一种……韵律?
清雪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暮鼓晨钟,敲在他心间:“《无垢剑魂诀》,修的不是剑招,不是剑气,甚至不是剑意。修的,是一颗‘剑心’。心若蒙尘,纵有神剑在手,亦如凡铁。心若澄澈,即便草木竹石,亦可为剑。”
“放下你心中的‘剑’,放下你过去的‘垢’,只问本心——你,为何执剑?”
为何执剑?
陈风浑身剧震。
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废物?是为了让嘲笑他的人闭嘴?是为了获得力量受人尊敬?
不……不是的。
在他最初接触剑的时候,在他还是个懵懂孩童时,他拿起木棍挥舞,只是单纯地觉得……欢喜。喜欢那破开空气的感觉,喜欢那指向远方的姿态,喜欢与剑相伴时,内心那份难得的宁静与专注。
那份最初的、不掺杂任何功利与恐惧的……欢喜!
刹那间,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识海中的迷雾!陈风眼中那持续了半月之久的茫然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透彻!
他怀中那柄冰冷的青钢剑,第一次传来了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脉动”,与他心脏的跳动隐隐共鸣。
他不再紧抱,而是自然而然地握住剑柄,缓缓举起。动作依旧平凡,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但在他举起剑的瞬间,他周身的气息变了。那股萦绕不去的自卑、迷茫、敏感,如同被无形的清水洗涤而过,消散一空。
他的眼神纯净,倒映着飞瀑流泉,倒映着手中长剑,唯有最本质的“剑”存在其中。
心无垢,剑自明!
他对着前方的虚空,轻轻一剑刺出。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没有凌厉的破空声。
然而,站在一旁的清雪,眼中却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赏。她看到,陈风这一剑刺出的轨迹,完美地复刻了之前某一颗水珠飞溅时最本质、最直接的运动线路,精准、简洁、毫无冗余!
更重要的是,这一剑中,蕴含着一股初生的、却纯粹无比的“意”——无垢剑意!
一剑刺出,陈风保持着这个姿势,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玄妙的悟道状态。他周身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却纯净无瑕的剑道波纹,与手中的青钢剑产生更深层次的交融。
柳沐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虽不能完全理解那一剑的奥妙,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陈风身上那股脱胎换骨般的变化!那是一种本质的升华!
清雪微微颔首,对柳沐等人淡淡道:“尔等可还有异议?”
柳沐脸色涨红,羞愧地低下头:“弟子……知错。”
“剑道漫长,莫要因一时快慢而轻视他人。都散了吧,勿要打扰他悟剑。”清雪挥了挥手。
众人连忙躬身退去,看向陈风的目光已带上了一丝敬畏与不可思议。
清雪站在原地,看着进入深度悟剑状态的陈风,冰眸深处闪过一丝欣慰。
“无垢剑心初成……师尊,您留下的传承,果然玄妙无穷。此子未来,或可成为我剑阁又一基石。”
她抬手布下一道静音结界,将陈风所在区域隔绝开来,确保他不受外界干扰。随后,她目光似无意地扫过藏剑峰外某个方向,那里,一丝极其隐晦的、属于青云宗功法的窥探气息,悄然隐去。
“跳梁小丑,终是按捺不住了么……”清雪心中冷哂,身影缓缓淡化,消失在原地。
深潭边,飞瀑依旧。陈风持剑静立,与剑,与自然,与初生的无垢剑心,融为一体。一场属于他的剑道之路,终于真正开启。而暗处的目光,也因他这突如其来的“悟道”,变得更加阴冷与好奇。
(第八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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