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引起旁人注意。但一直关注全场的周长老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侧目望去。
只见韩立那双平日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盯着擂台上剑阵的变化。他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无数细密的符文在流转、解析、推演。
更奇怪的是,他的双脚正在以一种极细微的幅度移动,每一步都踏在某种特定的节奏上,仿佛在演练某种步法。
“这小子……”周长老眯起眼睛。
擂台上,三十六道天罡剑光已彻底成型,如同一张天罗地网,将杨奇困在核心。剑光未发,凌厉的剑气已在地面割出纵横交错的沟壑。
楚青云长发无风自动,衣袍猎猎作响。他双手虚按,三十六道剑光同时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杨师弟,此阵已成,你已无路可退。”楚青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认输吧,我不想伤你道基。”
剑阵之中,杨奇浑身浴血——那是被剑气割裂的伤口。但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中战意不减反增。
“楚师兄。”他忽然笑了,“你可知,何为镇狱?”
楚青云一怔。
“镇狱,镇的不是地狱,而是心中之狱。”杨奇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上,仿佛托举苍天,“恐惧是狱,退缩是狱,认输——亦是狱。”
他每说一个字,身上的气势就攀升一分。当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那气势已如火山喷发,冲天而起!
“今日,我便破狱而出!”
“神象镇狱劲——巨象微粒,燃烧!”
轰——
体内三百六十颗巨象微粒同时爆发!淡金色的光芒从他每一个毛孔中喷射而出,在身后凝聚成一尊高达三十丈的远古神象虚影!
那神象仰天长啸,长鼻卷天,四足踏地。虚影凝实的瞬间,整个青云宗地脉都微微一震,仿佛有远古巨兽苏醒。
“这是……什么功法?!”观战席上,数位长老同时起身,面露惊容。
擂台边,韩立的脚步忽然停了。
他盯着杨奇身后的神象虚影,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又有一丝疑惑。但下一刻,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剑阵上,双脚又开始移动。
这一次,他的步法更加玄奥,身形在方寸之地腾挪转折,竟隐隐与台上天罡剑阵的运转轨迹形成某种呼应。
周长老看得真切,心中一震:“这是……‘周天星步’?药峰怎会有这等身法传承?”
擂台上,变故再起。
神象虚影成型的刹那,杨奇双掌猛然合十!
“以我之血,唤远古之力!”
“神象——踏天!”
神象虚影抬起前足,朝着天罡剑阵猛然踏下!
那一踏,看似缓慢,实则快逾闪电。象足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碎裂,露出漆黑的虚空裂缝。足底有无数古老符文流转,散发着镇压诸天的气息。
三十六道天罡剑光同时上迎!
象足与剑光碰撞。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太大,超出了听觉的范畴。众人只看见擂台上空,象足与剑光僵持之处,出现了一个扭曲的光球。光球内部,空间不断塌陷、修复、再塌陷。
三息。
五息。
十息。
终于——
咔嚓!
一道剑光碎裂。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如多米诺骨牌般连锁崩溃!三十六道天罡剑光,在神象踏天之威下,竟被硬生生踏碎三十四道!
最后两道剑光穿透象足虚影,刺向杨奇本体。
但此时的杨奇,已无力再挡。
就在剑光即将临身的刹那,观战席上的韩立忽然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的。
前一瞬,他还在观战席上。下一瞬,他已出现在擂台边缘——不是瞬移,因为瞬移会有空间波动,而他就像是原本就站在那里,只是从众人的感知中“浮现”出来。
更诡异的是,他明明穿过了防护光罩,光罩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仿佛他本就在光罩之内。
韩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点。
点在两道剑光的交叉点上。
叮。
一声轻响,如清风拂铃。
两道足以重创练气巅峰的剑光,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散了,化作点点光尘,飘散在空气中。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擂台上突然出现的韩立,脑子一片空白。
楚青云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韩立:“韩师弟,你这是何意?”
韩立收回手指,神色平静如常:“楚师兄勿怪。方才那一击若落下,杨师弟固然重伤,但楚师兄的剑心也会受剑气反噬,留下隐患。两败俱伤,非宗门大比本意。”
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胜负已分。”
楚青云沉默。
是的,胜负已分。问道剑阵被破,最后两道剑光也被韩立拦下,他已无更强手段。而杨奇虽力竭,却破了他的最强剑阵。
“我输了。”楚青云缓缓吐出一口气,收起青冥剑,朝杨奇拱手,“杨师弟修为深厚,楚某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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