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柜的压缩机嗡嗡启动，林砚看着他映在玻璃门上的影子 —— 还是佝偻着，却比三天前挺直了些。他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短信，赵磊发来串乱码似的数字，后来才反应过来是倒计时：1440 分钟， 秒。原来那些被算法忽略的焦灼与期待，正以秒为单位，在这个胖子的血管里奔流。
电视里开始播放磐石队主场的镜头，雨丝斜斜地打在草皮上，镜头扫过看台，有球迷举着 “逆转” 的标语。赵磊的眼睛突然亮了：“下雨了！你说的雨天概率……”
“51.3%。” 林砚接话时，忽然觉得这个数字不再轻飘飘的。它落在赵磊颤抖的睫毛上，落在那张被汗水浸透的赔率单上，竟有了点沉甸甸的分量 —— 像大学时赵磊扑点球前，他悄悄塞在对方手套里的幸运符，明明知道没用，却偏要信一次。
王哥在旁边切西瓜，刀刃落在案板上的声音咚咚响：“小林，你说这球要是真赢了，小赵是不是就能踏实找份工作了？”
林砚没回答，只是看着赵磊把那张晕了水的赔率单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贴胸的口袋里，动作轻得像在藏一件易碎的瓷器。阳光透过卷闸门的缝隙照进来，在他后背那片磨破的 “猎鹰球迷俱乐部” 印花上，投下道晃动的亮斑 —— 像道正在愈合的伤口。
林砚推开门，风铃在头顶叮当作响。赵磊背对着他趴在柜台上，胳膊肘压着的投注单露出半截 —— 是上周雷霆队那场 1-2 的惨败，投注金额 栏的 被红笔划了个圈，像道未愈的伤疤。听见动静，他猛地直起身，军绿色外套的领口沾着圈油渍，眼下的乌青比胡茬还重。
你可算来了。 赵磊把一沓单子往林砚面前推，最上面那张的边缘已经磨得发亮，显然被反复揉过又展平。单子上的钢笔字迹洇了水，惊雷队 几个字的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条没力气的尾巴。你看这赔率， 他的指甲在 主胜 3.2 上戳出个小坑，机构是不是觉得磐石队根本没胜算？
冰柜嗡嗡的运作声里，林砚拿起那张单子。纸面还带着赵磊手心的温度，边角卷成了圆筒状，展开时发出脆响。他忽然注意到，每张单子的 兑奖金额 栏都印着 ，红得像凝固的血，在惨白的纸上排成整齐的队列。最底下那张是三个月前的，投注金额只有 50，字迹尚且工整；越往上，数字越大，字迹越潦草，到最近这张，5000 的最后一个零几乎要冲破纸页。
王哥，调下磐石队主场的数据。 林砚把单子叠成方块塞进裤兜，指尖在电视遥控器上顿了顿。屏幕上正在重播惊雷队上周的进球集锦，锋线王牌凌霄的倒挂金钩引得赵磊闷哼一声 —— 那正是他买了惊雷队胜的那场。
王哥咂着牙花子切换频道：看这干嘛？磐石队就是支保级队，去年还在为保级拼命呢。 他往林砚手里塞了瓶冰镇可乐，瓶身的水珠渗进对方袖口，惊雷队可是争冠的主儿，凌霄状态正好，这赔率没毛病。
林砚没接可乐，只是盯着屏幕上滚动的球员名单。当 的名字闪过，他忽然按下暂停键：惊雷队左后卫，最近三场的拦截成功率降了 15%。 他转头问赵磊，知道为什么吗？
赵磊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没出声。他其实昨晚查了大半夜惊雷队的新闻，知道石磊在训练中崴了脚，但总觉得 强队就算少个人也能赢，硬是没把这消息当回事。
还有这个。 林砚调出磐石队的主场数据，红色的胜率曲线在最近五场突然上扬，他们换了体能教练，跑动距离比上半赛季增加了 8%，特别是雨天。 他指了指窗外，铅灰色的云正压得很低，周六预报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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