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是林风发来的消息,就三个字:“赢了呀。” 后面跟着个举着奖杯的表情包,那奖杯的样式,和十年前老陈举的那座,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林砚回了个 “好”,手指退出聊天框时,看见屏保还是那片槐树叶,叶脉在光里清晰得像条路。
赵磊正把散落在桌上的照片一张张收进相册,动作轻得像在拾掇易碎的星光。“老陈要是看见现在这样,得把搪瓷缸子都笑裂了。” 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你说咱要不要把那片槐树叶,也种到老地方去?”
槐树叶的沙沙声裹着晚风钻进窗缝,落在台灯的光晕里,碎成星星点点的影子。林砚把手机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塑料壳与木纹碰撞的轻响,让他想起老陈宿舍那只掉了漆的铁皮柜 —— 柜门上总粘着片槐树叶,是林风用胶水粘上去的,说 “这样陈爷爷开门就能看见夏天”。那年冬训的寒气仿佛顺着回忆漫过来,冻得他指尖发麻。
“那军大衣后来被林风改成了球队的吉祥物。” 赵磊的声音从客厅飘来,他正对着老陈的遗像絮絮叨叨,手里捏着半截没燃完的烟(是老陈生前爱抽的牌子),烟雾在灯光里扭成细细的线,“每次赛前都让队里最小的孩子披着,说能沾沾老陈的底气。” 林砚走到客厅时,正看见赵磊用手指擦去遗像玻璃上的烟渍,动作轻得像在抚摸什么珍宝。
冬训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那年的雪下得特别大,训练场的草皮冻成了青黑色的硬块,哈出的白气能在眼前凝成霜。林风穿着老陈那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袖口磨出了毛边,下摆几乎拖到地上,跑起来像只笨拙的企鹅。老陈就穿着件单薄的运动服,在雪地里来回踱步,棉鞋踩在冰面上咯吱作响,咳嗽声裹在风里,一声比一声沉,像台缺了油的旧风箱。
“陈爷爷你也穿啊。” 林风把大衣往老陈身上拽,被他笑着躲开。军大衣上还留着老陈的烟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林风总说那是 “冬天里的太阳味”。老陈却叉着腰站在雪地里,嗓门比平时更响:“我这身板,冻不坏!你们把球踢进禁区,比啥大衣都管用!” 他说话时,嘴里的白气裹着咳嗽声喷出来,落在睫毛上,瞬间结成了霜。
林砚后来去老陈宿舍送热水,推开门就看见他正背对着门咳,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床头柜上的止咳糖浆倒在一边,深褐色的药水流出来,在木纹桌面上晕开朵小小的花,边缘还沾着根没烧完的烟蒂。老陈慌忙把药瓶扶起来,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没事没事,手滑。” 他转身时,林砚看见他军绿色的秋衣后背,洇出片深色的汗渍,在冷天里泛着潮意。
“后来那瓶糖浆被林风收走了。” 赵磊把烟摁灭在老陈生前用的搪瓷缸里,缸底结着层褐色的茶垢,“她非要说是老陈留下的特效药,谁咳嗽了就倒点兑水喝,结果苦得直吐舌头。” 林砚笑了笑,想起林风把糖浆瓶藏在小球门后面,用砖头压着,说 “等陈爷爷不咳嗽了,就还给她”。结果那年春天,瓶子里长出了层绿霉,像朵发了霉的花,林风哭了好久,把瓶子埋在了槐树下。
电视里的赛后采访还在继续,林风正对着镜头比划老陈教她的卡位动作,右手在胸前划个半圆,左手往下压,额角的疤痕在灯光下亮晶晶的。“陈爷爷说卡位要像猫捉老鼠,得先稳住重心。” 她笑得露出小虎牙,“冬天训练时他总在雪地里跟我演示,说雪地里站得稳,赛场上才能跑得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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