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道,那红绳是他闺女小时候编的。” 赵磊往嘴里塞了片辣条,红油沾在唇角,“他闺女三岁时走的,红绳一直挂在钥匙上,挂了十几年。”
电视里的欢呼声浪翻涌上来,林风跪在草皮上捂脸哭,老陈扑过去抱住她,两人的影子在夕阳里叠成一团。林砚忽然想起决赛前夜,他去老陈宿舍送退烧药,看见战术板旁摆着个褪色的铁皮盒,里面装着块缺角的奖状,是老陈年轻时拿的第一个冠军。“明天你师妹要是进球了,就把这个给她。” 老陈当时正咳嗽着擦奖状,指腹把纸页磨得发毛,“告诉她,这玩意儿不值钱,但能让人知道,使劲往前冲,总有能赢的时候。”
手机壳里的槐树叶被屏幕的光映得透亮,林砚摸出那片更老的叶子 —— 从老陈军大衣里找到的那片,叶脉间还粘着点细碎的草屑。他把两片叶子并在一起,新叶的鲜绿衬着老叶的枯黄,倒像极了战术板上新旧交替的箭头,一道指着过去,一道通向未来。
“林风现在带的小姑娘,也爱扎红绳。” 赵磊起身去关窗,晚风卷着槐花香扑进来,“上周跟别的学校打友谊赛,最后三分钟也是逆光射门,角度跟当年一模一样。那孩子下场就哭,说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赵磊的指尖在茶几上划出的圈越来越大,像在临摹当年罚丢的那个点球轨迹。林砚记得那晚的路灯格外昏黄,光线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漏下来,在草皮上织成张晃眼的网。老陈把战术板支在球门柱上,红笔在板上戳出个深痕:“看清楚了,点球点到门线是十二码,你助跑时总爱往左侧偏半步,对手早就摸透了。”
“他还说我脚踝没劲。” 赵磊忽然用拳头砸了下茶几,果盘里的橘子滚出来,在地板上转着圈,“愣是拽着我练了一百个负重射门,军大衣就铺在旁边的台阶上,他蹲在上面数个数,数着数着就开始咳嗽,咳得跟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林砚的目光落在茶几角的划痕上,那是去年搬家时磕的,像极了老陈战术板边缘的缺口。那年省赛结束后,他借战术板回家研究,发现板背面用铅笔写满了队员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串数字 —— 赵磊的是 “脚踝力量 ×120%”,林风的是 “头球角度 + 3°”,自己的则是 “启动速度 - 0.5 秒”。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被磨得发浅,却比任何奖杯都更让人心里发沉。
“后来我才知道,他那天刚从医院回来。” 赵磊捡起滚到脚边的橘子,果皮上的纹路在灯光下像张细密的网,“医生让他卧床休息,他愣是瞒着所有人,说‘半决赛输了,孩子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电视里的欢呼声渐渐低下去,画面切到赛后采访。年轻的林风举着话筒,辫梢的红绳在镜头前轻轻晃:“我想谢谢陈教练,他教会我逆光时要睁大眼睛,因为对手比你更怕晃。” 林砚忽然注意到她胸前的徽章,是片槐树叶的形状,和自己手机壳里的那片几乎一样。
“你看这叶子。” 林砚把手机壳凑到赵磊眼前,两片树叶在灯光下透着不同的绿,“老陈总说新叶长在老枝上,才不会被风吹跑。” 他想起冬训时见过的景象,老槐树最粗的那根枝桠早就枯了,却在皲裂的树皮里钻出簇新的嫩芽,像群攥着拳头的孩子。
赵磊忽然起身往阳台走,回来时手里捏着个泛黄的笔记本。翻开第三页,是老陈画的点球战术图,箭头从点球点射向球门右下角,旁边用红笔写着 “赵磊专用”。“他说我脚弓推射比抽射稳,非要我改动作。” 纸页上有块深色的污渍,是当年老陈的咳嗽带出来的血,“现在我带的孩子里,也有个总罚丢点球的,我就把这页给他看,说‘这是陈指导教我的,现在教你’。”
晚风从阳台钻进来,吹动窗帘的边角,像老陈军大衣的下摆。林砚把手机揣回兜里,塑料壳贴着心口,能感觉到那两片树叶的轮廓。电视里的林风正在说:“陈教练的战术板上,从来没有‘不可能’三个字。” 这句话让他忽然想起省赛夺冠那天,老陈举着奖杯的手在抖,却说 “这不是终点,是你们的起点”。
林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里还沾着点午后的阳光温度。他想起林风十二岁那年的草场,新割的草汁混着泥土味漫上来,把女孩的白球鞋染成淡绿。老陈当时正蹲在球门网前系鞋带,听见这话忽然笑出声,喉结上的汗珠滚进衣领:“等你能在逆光里看清球的旋转,就知道太阳算什么。”
那天的训练结束后,老陈把林风叫到器械室,从铁皮柜里翻出个旧手电筒。“关灯。” 他扳亮开关,光柱直射得人睁不开眼,“现在试着把球踢进那个筐。” 器械室的角落里堆着个篮球筐,林风眯着眼踢了三次都偏出老远,最后把球往地上一摔:“根本看不见!”
“看不见就用心算。” 老陈把战术板往她面前一竖,红笔在板上画了道歪歪扭扭的抛物线,“光线越强,对手的反应就越慢。你记住球离脚时的角度,闭着眼都能知道落在哪儿。” 他忽然把电筒塞给林风,自己走到篮球筐旁,“来,照我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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