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苏悦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她多数时间依旧卧于床榻,或是靠在窗边晒太阳,面色依旧苍白,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病气,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个尚未痊愈、需要静养的弱质女流。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睫下,目光却愈发清亮冷静。飞针走线成了她每日的功课,指尖的茧子薄薄地覆了一层又一层,那些原本粗糙的丝线在她手中,似乎也变得驯服了许多。她不再绣完整的图样,而是反复练习着几种基础针法,力求每一针都均匀、细密,将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偶尔,她也会在碎布上尝试勾勒几笔春桃打听来的、时下流行的花鸟轮廓,但从不绣完,仿佛只是随意消遣。
她在等待,也在麻痹可能存在的窥探。
这日清晨,苏悦刚用完一碗清粥,院外便传来了些许喧哗。春桃侧耳听了听,脸上露出一丝紧张,低声道:“小姐,像是锦绣阁的人来了,正在往各房送花样呢。”
苏悦放下粥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神色平静:“去吧,按我之前说的做。”
春桃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走了出去。
苏悦坐在窗边,手中拈着针,看似在随意地戳刺着手中的布料,心神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院门处传来春桃与人说话的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恳求。
“……嬷嬷行行好,我们小姐病中实在闷得慌,就想找点简单的活计散散心,也不求什么好的,寻常的帕子、袜套什么的都成……”
一个略显尖细、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女声响起:“六小姐?哎哟,不是我不给面子,这各房的份例都是有数的,好的活计早就被夫人、小姐们定下了。剩下的这些,也都是粗笨功夫,怕是入不了小姐的眼。”
“不敢挑剔的,只要能打发时间就好。”春桃的声音愈发谦卑,“嬷嬷您看……”
那婆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或许是觉得一个失势又病弱的庶女也翻不起什么浪,又或许是想多个人干活总没坏处,终于松了口:“罢了罢了,我这儿正好有几双要给外院粗使下人做的袜套,料子寻常,工钱也薄,六小姐若是不嫌弃,就拿去试试吧。”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嬷嬷!”春桃连声道谢。
脚步声临近,春桃引着一个穿着藏青色比甲、面容精明的婆子走了进来。那婆子目光在简陋的屋内扫了一圈,落在窗边病恹恹的苏悦身上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轻视,但面上还是挤出了几分公式化的笑容:“老奴给六小姐请安。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苏悦抬起眼,虚弱的笑了笑,声音细微:“有劳嬷嬷挂心,好些了。整日躺着也无趣,便想着找点事情做。”
她的目光落在春桃手中捧着的那几双灰扑扑的粗布袜套和一团质量低劣的棉线上,并未露出任何不满,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般:“有活计做就好,多谢嬷嬷。”
那婆子见她这般“识趣”,心中那点疑虑也散了,又敷衍地说了两句“小姐好生养着”之类的客套话,便转身离开了。
待婆子走远,春桃关好门,这才捧着那堆东西走到苏悦面前,小脸上满是愤懑:“小姐,您看她们!竟拿这种给下人做的东西来搪塞您!”
苏悦却伸手拿起一只袜套,仔细摸了摸那粗糙的布料,又看了看那团颜色混杂的棉线,神色淡然:“无妨。越是粗陋,越不容易引人注意。”
她要的,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能够让她作品流出去的、合情合理的渠道。
“收起来吧。”苏悦吩咐道,“我今日便开始做。”
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仔细研究了袜套的构造和缝制要求。这是最基础的活计,只需要将几片裁剪好的粗布缝合起来,结实耐用即可,对绣工毫无要求。
但苏悦做的很认真。她选用最普通的针法,针脚却力求细密匀称,在不起眼的接缝处,甚至用了些许在现代学到的、更牢固的藏针手法。她做得不快,一天或许只能完成一只,但每一针都带着她的谨慎与谋算。
几天后,两双看似普通却针脚异常扎实的袜套完成了。苏悦将它们交给春桃,让她在下一次锦绣阁婆子来收活计时交上去。
日子依旧平静如水。苏悦的身体在缓慢恢复,脸色不再那么吓人,偶尔也能在院子里走上一小圈。她依旧深居简出,除了做那些“粗笨”的绣活,便是看书——原主几乎不识字,屋里仅有的几本启蒙读物落满了灰,如今却被苏悦翻了出来,借着微弱的灯光,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理解这个时代的文字和知识。
春桃和小梅看在眼里,只觉得小姐沉静得让人心疼,却也让人莫名地安心。
这日午后,苏悦正靠在榻上小憩,春桃轻手轻脚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神秘。
“小姐,”她凑到苏悦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锦绣阁的刘嬷嬷,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婆子,刚才偷偷塞给奴婢一个小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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