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送来的劣等材料,如同冰冷的枷锁,沉重地堆在陋室的角落,无声地宣告着主母的权威与打压。那灰扑扑的库棉布粗糙扎手,结块的丝线更是如同顽石,带着一股陈年霉腐的气息。
春桃和小梅看着那堆“废物”,脸上满是愁云惨雾。
“小姐,这……这该如何是好?”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样的东西,便是神仙也难做出好绣品啊!”
苏悦的神色却依旧平静。她走到那堆材料前,伸手摸了摸那粗糙的布面,又拈起一团硬邦邦的丝线。
“去打盆清水来。”她吩咐道,声音听不出波澜。
小梅连忙应声而去。
春桃不解地看着苏悦,只见小姐目光沉静地审视着那些丝线,指尖在其上细细捻动,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清水很快端来。苏悦没有立刻动作,她先是屏退了小梅,只留春桃在旁。待屋内只剩主仆二人,她才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将指尖探入水盆之中。
意念微动,一缕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清凉气息,顺着她的指尖悄然融入清水之中。盆中的水似乎并无明显变化,但若细看,会发现水面竟泛起一层极淡、极淡的莹润光泽,转瞬即逝。
这是苏悦这几日摸索出的灵泉新用法——并非直接饮用,而是将极其微量的灵泉气息融入普通清水中,用以浸泡外物。她不敢多用,怕引人怀疑,只求能稍微改善这些材料的品质。
“将这些丝线,小心放入水中浸泡。”苏悦对春桃道,“轻轻搅动,莫要用力拉扯。”
春桃虽满心疑惑,但对小姐的命令毫不迟疑。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结块的丝线放入水中,按照苏悦的吩咐,用手指极轻地拨动。
奇迹般的,那些原本黏连成块、硬如石子的丝线,在融入灵泉气息的清水中,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化开!纠缠的结块松动,僵硬的丝线变得柔软,附着其上的霉尘也被涤荡下来,浑浊了盆中的清水。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原本一堆无法使用的废物,竟变成了一团团虽然颜色依旧黯淡、却已然顺滑柔软的丝线!
“小、小姐!”春桃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盆中焕然一新的丝线,几乎说不出话来,“这……这水……”
“不过是些寻常清水,许是这些丝线受潮不深,泡一泡便开了。”苏悦打断她,语气淡然,不容置疑,“记住,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小梅。”
春桃看着小姐沉静如水的面容,心中虽惊涛骇浪,却立刻重重点头:“奴婢明白!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苏悦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借口牵强,但眼下只能如此。信任需要逐步建立,而灵泉的秘密,绝不能泄露。
接下来是那些库棉布。苏悦如法炮制,用融入微量灵泉的清水将其浸泡、搓洗(由春桃动手)。粗糙扎手的布匹在经过浸泡和揉洗后,虽然颜色依旧灰暗,质地却变得柔软了许多,至少不再难以触碰。
处理完这些材料,已是深夜。
油灯如豆,映照着主仆二人忙碌的身影。屋内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丝线、布料被洗涤后散发的、略带腥气的干净味道。
苏悦看着摊在桌上、已然“脱胎换骨”的材料,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虽然依旧是最劣等的底子,但至少,已经具备了被改造的基础。
她没有立刻开始绣制。而是铺开一张块棉布,用炭笔细细勾勒起图样。
既然材料受限,无法在色彩和质地上取胜,那便在构图和意境上寻求突破。她摒弃了繁复的花样,只画了几枝傲雪寒梅,枝干虬劲,梅花疏落,构图极简,却着力表现梅与雪抗争的风骨。又在另一块布上,画了嶙峋山石间的一丛幽兰,兰叶寥寥,却姿态孤高。
她要绣的,不是锦绣繁华,而是逆境中的风骨与生机。这恰恰暗合了她如今的处境。
勾勒完图样,她才拿起针,穿引那些被灵泉浸润过的、依旧颜色黯淡的丝线,开始绣制。
针起针落,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影沉静而专注。指尖那缕微弱的内息似乎也随着她的专注而缓缓流动,让她对手腕力道的控制,对针脚细密的把握,都达到了一种惊人的精准。
她绣得很慢,每一针都如同在石壁上雕刻,需要耗费更多的心力。但她乐在其中。这是一种磨砺,一种在绝境中开辟生路的修行。
窗外,夜色浓重,寒风呼啸。
陋室内,灯光微弱,却顽强地亮着。
苏悦低垂着眼睫,飞针走线。那些黯淡的丝线在她手下,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点点勾勒出寒梅的铮铮傲骨,幽兰的寂寂清芬。
她不需要华美的材料来证明自己。
她要用这最粗陋的布与线,绣出最坚韧的魂魄,最清高的意趣。
这注定是一条更为艰难的路。
但她无所畏惧。
灵泉在体内静静流淌,带来温养与力量。
指尖银针微闪,在暗夜里,划出属于她苏悦的、微光初现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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