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海老板的信件送出后,沈清弦并未感到丝毫轻松。江南的暗流已然涌动,而京城这边,曹夫人那日的“提醒”言犹在耳,王允之虽暂时蛰伏,但其威胁如同阴云,始终笼罩在头顶。她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信息和更清晰的局势判断,而这一切,绕不开那个神秘的组织——“影”。
枯荣寺的再次会面,势在必行。她需要从灰鹞那里,得到更明确的指引,或者,至少是更深入的情报。
这一次,她没有等待对方的邀约,而是主动通过阿福向墨韵斋传递了希望面见灰鹞的请求。她相信,在她刚刚获得皇商身份、并且明确表现出合作意愿(传递了江南情报并开始着手寻玉)之后,“影”组织不会拒绝她的会面。
果然,两日后,阿福带回了同意的回信,时间依旧定在黄昏,地点不变。
再次踏上前往城南枯荣寺的路,沈清弦的心境与上一次又有所不同。少了些未知的恐惧,多了些审慎的权衡。她依旧是一身素净打扮,未带任何随从,独自走入那片荒败的寺域。
禅房内,油灯如豆,灰鹞依旧坐在那张破旧木桌后,仿佛从未离开过。他抬眼看向走进来的沈清弦,目光平静无波。
“沈东家如今贵为皇商,事务繁忙,竟还有暇来此荒僻之地。”灰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情绪。
“阁下说笑了。”沈清弦在他对面坐下,神色坦然,“皇商之名,不过是更大的责任与枷锁。清弦根基浅薄,如履薄冰,正需阁下这般高人指点迷津。”
灰鹞不置可否,拿起粗陶茶壶,依旧是两杯清水。“江南的信风,可还及时?”
“及时雨莫过于此。”沈清弦颔首,“王家动向已悉知,应对之策已下达杭州。苏盐商之线索,亦已着手安排探查。多谢阁下。”
“分内之事。”灰鹞抿了口水,“沈东家主动相约,想必不止是为了道谢。”
“确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阁下。”沈清弦目光沉静地看向他,“王允之在江南动作,意在遏制玲珑阁发展。此乃商战,清弦自有应对。然,其手段阴狠,前有玉如意之祸,后恐有更甚者。阁下曾言‘树大招风’,清弦深以为然。如今这‘风’已明确来自承恩公府,不知阁下与‘影’,对此‘风’可有更进一步的了解?亦或,有何制衡之道?”
她问得直接。既然合作,她需要知道“影”在面对王允之这种级别的对手时,能提供何种程度的支持。是仅限于情报,还是能有更实质性的帮助?
灰鹞放下水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王允之,国舅爷,太子外家,圣眷正浓。其势如参天大树,盘根错节,非寻常手段可撼动。”他语气平缓,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影’不做以卵击石之事。”
沈清弦心中一沉,但并未意外。这才是现实。
“不过,”灰鹞话锋微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树大则根深,根深则易藏污纳垢。王允之倚仗圣眷与家族势力,行事日渐跋扈,其名下产业,与盐政、漕运关联极深,其中不乏阴私勾当。其在江南欲组建香药行会,排挤玲珑阁,看似商业行为,但其动用漕帮关系干预货运,已涉官商勾结、把持行市之嫌。此类证据,若搜集得当,虽不足以扳倒大树,却也能让其惹上一身麻烦,无暇他顾。”
沈清弦立刻明白了灰鹞的意思。“影”不会直接与王允之对抗,但可以提供王允之及其势力违法乱纪的证据,让她,或者让其他对王允之不满的势力,有机会对其进行弹劾或打击。这是一种更隐蔽、也更符合“影”行事风格的制衡。
“此类证据,想必搜集不易。”沈清弦试探道。
“自然。”灰鹞淡淡道,“‘影’提供信息与方向,具体如何运用,能达到何种效果,则需看执棋者的手段与时机。此外,‘影’能确保的,是在你按照组织要求行事期间,尽可能为你提供必要的‘保障’,避免你被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直接抹去。”
他所谓的“保障”,沈清弦理解为对类似“血蛇帮”这种黑暗势力的防范与反制。这确实是她目前急需的。
“清弦明白了。”沈清弦深吸一口气,“如此,已足感盛情。不知组织对江南寻玉之事,可有更具体的指示?那苏盐商处,当如何着手?”
“苏明远(苏盐商之名)其人,表面风雅,实则精明。寻常接近,难获其信任,更遑论探查其珍藏。”灰鹞道,“其母寿辰,确是一个机会。贺礼需投其所好,但又不能过于直白。他可借鉴赏香药之名,与之结交,循序渐进。组织会提供一份关于苏明远个人偏好及其府邸人员构成的更详细资料,助你谋划。记住,此事关键在于‘自然’,不可操之过急。”
“是,清弦谨记。”沈清弦应下。有了更详细的资料,她便能更有针对性地准备,让海老板在江南的行动事半功倍。
正事谈完,气氛稍缓。灰鹞似是无意间提了一句:“听闻沈东家近日婉拒了曹夫人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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