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孙最后一根银针入穴时,沈青竹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睁眼。
顾昭悬着的心刚落下去半截,洞外突然传来阴兵低沉的喝令:“走快点!”
他转头望去,正见两名阴兵架着柳随风走进洞来。
那人身着的影卫玄衣被扯得破破烂烂,脸上青肿交加,见了顾昭的瞬间,瞳孔骤缩成针尖:“你……你怎么可能活下来?”
顾昭霍然起身,袖中判官笔隐隐发烫。
他挡在沈青竹身前,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剑鞘摩擦声——沈青竹竟撑着剑坐了起来,苍白的指尖扣住剑柄,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该问的是你。”顾昭声音冷得像浸了冰,“为何背叛她?”
柳随风被阴兵按在地上,额角抵着潮湿的泥土,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
他抬头看向沈青竹,那眼神里有恐惧,有愧怍,更多的是癫狂:“青竹大人,萧绎许我……许我三品带刀侍卫,许我宅院美妾……我只是想活成个人样啊!”
沈青竹的剑穗在夜风里晃了晃。
她昔日常说影卫是见不得光的死士,可柳随风是她亲手带出来的,是她在影卫营里唯一愿多瞧两眼的后辈。
此刻她望着柳随风,像是望着块烧穿的破布,声音比洞外的山风更凉:“你说过,愿与我共生死。”
“那是没见过富贵的滋味!”柳随风突然笑了,嘴角渗出血沫,“您是将军之女,自然能把命当剑使,可我娘在破草棚里咳血的时候,我连副棺材板都买不起——”
“住口。”顾昭打断他。
他能看见沈青竹握剑的手在抖,能听见她压抑的喘息里带着碎瓷般的刺响。
指尖触到怀中的镇魂令,他突然攥紧,判官笔从识海浮现在掌心,笔尖凝着一线淡金色的功德光。
“贪欲误身。”顾昭笔尖点在柳随风额头,墨色随话音渗入皮肤,“七日内暴毙。”
柳随风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脸,却见指缝间渗出黑血——那是被判官笔烙入魂魄的咒。
阴兵松开手,他立刻瘫在地上抽搐,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救我……求你救我……”
“萧绎下一步要做什么?”顾昭蹲下身,捏住他后颈往上提,“说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柳随风瞳孔里映着顾昭冷冽的眉眼,突然想起影卫营里那些传闻:有人说顾昭能召阴兵,有人说他眼里有黄泉的光。
此刻他终于信了,冷汗浸透后背:“他……他联合北周,在边境设伏……要诱杀秦雨桐!”
“秦雨桐?”顾昭皱眉。
那是北周铁骑的女将军,上月还在北境屠了三支山匪,怎么突然成了萧绎的目标?
“她带五千铁卫押运粮草,萧绎买通北周降将,说有密道能抄近路……”柳随风疼得蜷缩成团,“他们在青崖谷布了火油,等秦雨桐进谷就封死出口……”
洞外的篝火噼啪炸响,火星子溅到沈青竹脚边。
她垂眸盯着自己发抖的手,突然低笑一声:“萧绎要借北周的刀立威,又想坐收粮草……好算计。”
“你是不是又要奔波了?”她转头看向顾昭,眼尾还沾着药王孙刚才擦的药汁,“每次你说要去平乱,我都怕你像根弦似的绷断。”
顾昭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冷汗黏在额角的碎发。
指尖碰到她发烫的耳垂,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她中毒昏迷时,也是这样攥着他的衣角,低低说“别丢下我”。
此刻他握住她的手,掌心贴着她手背上的薄茧:“这次,我带你一起去。”
沈青竹怔住。
她望着顾昭眼里跳动的篝火,想起他第一次驱阴兵时,也是这样望着她,说“我来护你”。
喉间突然发紧,她别过脸去,却没抽回手:“我可没力气帮你打架。”
“有我在。”顾昭指尖轻轻蹭过她腕间的脉门——跳动虽弱,却比方才有力多了。
他瞥见风铃站在洞角,正替药王孙收针囊,便对那少女点头。
风铃会意,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脚步声消失在夜色里。
洞外的阴兵不知何时换了岗,新一批阴兵的甲胄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沈青竹靠在顾昭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那些年在影卫营里啃的冷馒头,在暗桩里熬的漫漫长夜,都成了远处的雾。
她望着两人交叠在地上的影子,轻声道:“顾昭,等打完这仗……”
“等打完这仗,”顾昭接口,“我带你去看江洲的桃花。你说过,影卫营的桃花太艳,像血。可江洲的桃花是粉的,落下来能铺满青石板。”
沈青竹没说话,只是把脸往他颈窝又埋了埋。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阴兵身上特有的冷冽,像极了安全感的味道。
夜色渐深,洞外的山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
顾昭抬头望了眼天,月已西沉,该是丑时三刻了。
他正要扶沈青竹躺下,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极轻的衣袂破空声——是影卫的独门身法。
他眼神微凝,却没惊动怀中的人。
等沈青竹呼吸渐稳,他才轻轻放下她,摸出镇魂令捏在掌心。
洞外的阴兵无声退到暗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把未出鞘的剑。
夜色如墨,飞云岭下的断崖边,三名影卫裹着黑衣伏在石后。
为首者摘下蒙面巾,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那是萧绎最器重的“断喉”。
他望着崖下那点若隐若现的火光,舔了舔刀尖:“顾昭护着沈青竹,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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