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带着混混骂骂咧咧离开时,巷口的夕阳已经斜斜地挂在青灰色的屋顶,像一块融化的金锭,把地面的青石板染成暖橙色,连墙角的杂草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风从巷尾吹过来,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陈则宏的脚边。
他攥着林小花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发凉的指尖 —— 那指尖的凉意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冰碴子,顺着掌心的纹路传到他心里,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太了解这种地痞的习性了,贪婪又记仇,就像附骨之疽,绝不会因为暂时的退让就善罢甘休。
刚才虎哥离开时,眼神里那抹不甘的狠厉,陈则宏看得清清楚楚,他几乎能肯定,这伙人转个弯就会带着人折返,非要把五香粉的配方抢到手才肯罢休。
果然,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身后就传来熟悉的粗鲁脚步声 ——“噔噔噔”,像沉重的锤子砸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带着蛮横的气势,震得人耳膜发颤。
夹杂在脚步声里的,还有瘦高个混混尖细的叫嚣,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大哥,他们还没走远!那丫头的配方咱们今天非得要过来不可,不然以后在青石镇没法立足,其他摊贩也会看不起咱们!”
林小花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冻住的小兔子,肩膀微微发抖,下意识往陈则宏身后躲,指尖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怕得厉害。
陈则宏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颤抖,那颤抖透过粗布衣裳传过来,让他心里一紧。
他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到她身上,像一团温暖的火,轻声说:“别怕,有我在。”
他缓缓转身,脸上没了之前与混混对峙时的冷厉,反而带着一丝从容,眼神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湖水,仿佛早就预料到对方会回头。
其实刚才他故意放慢脚步,就是在等这一刻 —— 与其被追着跑,像丧家之犬一样狼狈,不如主动面对,用智谋化解危机。
他知道,硬拼肯定不行,对方人多,还带着凶器,只能用 “虚张声势” 这招,赌一把虎哥的忌惮。
虎哥带着三个混混堵在巷口,像四座小山,把唯一的出路挡得严严实实。
他手里把玩着那把生锈的短刀,刀鞘与刀柄摩擦发出 “哗啦哗啦” 的声响,像毒蛇吐信时的嘶鸣,让人头皮发麻。
他的眼神阴鸷地盯着陈则宏,嘴角勾起一抹狠笑,露出几颗泛黄的牙齿:“小子,刚才不是挺横吗?怎么,现在想跑了?我告诉你,今天不把五香粉的配方交出来,你们别想离开这条巷!老子的人就在巷外等着,你们就算插翅也难飞!”
风从巷口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虎哥的裤脚,又弹开,更添了几分凶气。
他身后的三个混混也跟着起哄,圆脸混混挥舞着拳头,长头发混混吹着口哨,瘦高个混混则一脸得意地看着林小花,眼神里满是不怀好意。
周围零星几个路人见状,赶紧加快脚步躲开。
有个挑着菜担的老汉,原本想从巷口经过,看到这阵仗,赶紧绕了远路,菜担晃了晃,几棵青菜掉在地上,他都顾不上捡,生怕被卷入麻烦。
巷口很快只剩下他们两拨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风吹过的 “呼呼” 声,还有混混们粗重的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
陈则宏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迈了一步,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巷口格外清晰。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虎哥腰间的短刀,又落在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上 —— 那刀疤从左眼下方延伸到脸颊,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划了一下,此刻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吓人。
他心里快速盘算着:硬拼肯定不行,对方有四个人,还带着凶器,自己虽然力气大,可林小花在身边,万一伤到她就不好了;
只能用 “虚张声势” 这招,之前在市集看到李捕头时,特意留意了他的穿着 —— 藏青色的官服,腰间系着黑色的腰带,还有他说话的语气,带着官威,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落在石板上的钉子,掷地有声:“虎哥是吧?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我们小本买卖,每天从早到晚磨粉、摆摊,赚的都是辛苦钱,配方是我们吃饭的根本,实在不能给。不过 ——”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微妙的暗示,眼神也变得深邃,像藏着秘密,
“前几日我去永安府给富户送香料,有幸见过李捕头一面。他还说,青石镇的治安全靠虎哥这样的‘能人’维护,只是提醒我,在镇上做生意要低调,别惹到不该惹的人,免得给虎哥添麻烦。”
“李捕头?”
虎哥把玩短刀的动作猛地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迟疑,连嘴角的狠笑都僵住了。
他在青石镇横行多年,什么人都不怕,就怕永安府来的官吏 —— 那李捕头上个月还来镇上查过粮价,穿着藏青色的官服,身边跟着两个衙役,走路带风,连镇长见了都要点头哈腰,端茶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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