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看着那块石头,一动不动。他伸手把绑在右臂上的石头解下来。石头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没去捡。
他知道不能再靠外物提醒自己了。如果精神撑不住,手上压着东西也没用。他盘腿坐在灵田边上,双手掌心朝下,贴在泥土上。手刚碰到土,皮肤底下就有一点点绿光游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闭上眼,开始呼吸。一次,两次……七次。空气很冷,他慢慢吸进去,再一点点吐出来。脑子里还在乱:失败的果实、喷出的黑血、右手抽搐的感觉。他不去管这些,只想着一件事——我要看清楚“光种”是怎么动的。
他回想前两次失败的过程。第一次是瞎试,滴了血就催能量,结果果子没长成。第二次有了计划,也控制了绿丝,但精神跟不上,中途断了。问题不在材料,也不在灵田,而在他自己。他的脑子太乱,装不下复杂的东西。
那就从最简单的开始。
他不再想造工兵,也不想拼肌肉和骨头。他只问自己一个问题:绿丝是怎么走的?从哪里来,经过哪里,最后去了哪儿?
这个念头一起,胸口的“光种”轻轻颤了一下。他立刻把意识沉下去。眼前变了。黑暗中,有一团由绿丝缠成的光球浮着,慢慢跳动。这就是“光种”的本体。细看之下,每根绿丝都在动,像有生命一样,在意识里来回穿行,连到一些看不见的地方。
他试着靠近。
刚一动念,所有绿丝突然绷直,像受惊的蛇,猛地朝他冲来。太阳穴一阵刺痛,直钻进脑仁。他咬牙坚持,没有退。这不是攻击,是它的防御。就像一个封闭的系统,不让人进入。
他换了方式。不碰它,只是看。
他把自己当成旁观者,静静看绿丝怎么流动。他发现它们不是乱动的,而是有规律地循环。一部分从“光种”出发,流向手脚;另一部分从手掌脚心回来,重新回到中心。这像个自动运行的回路,不需要他下令。
原来它一直在工作,只是他以前感觉不到。
他选了一根绿丝,顺着它看,想找到终点。快到右手掌心时,那根丝忽然拐弯,扎进更深的地方。他跟着进去,眼前的画面变了——不再是绿丝,而是一些破碎的影像闪现。
枯萎的森林,倒塌的石柱,绿色的身影倒在地上,一片片死去。风里传来声音,不是说话,是一种震动,直接打在他的意识上。
他愣住了。
这不是他的记忆。
可画面太真实了。那些绿皮人,和他现在的样子一样。他们是哥布林,但又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一种。他们手拉着手,围成一圈,头顶升起一个巨大的绿光球,像太阳一样照亮大地。
接着是爆炸。黑雾从天而降,撕裂光球,那些身影一个个倒下,变成尘土。最后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废墟里回荡:“……谁……唤醒……残响……”
头好疼。不是普通的疼,是脑袋被压碎、撕开的感觉。他想退出,可意识已经被卷进去,动不了。绿丝在他脑子里乱穿,像要把他的思维重新连一遍。
他知道他已经超负荷了。
身体早就该休息,精神也快到极限。可他没停。他抓住那个声音的尾巴,反过来找源头。既然“光种”能接收死掉生物的能量,那这些哥布林的死,会不会留下信息?他们的意识残影,是不是一直藏在“光种”里?
他拼命集中注意力,用最后一点清醒去分析那股震动。频率、节奏、长短……他用项目管理的方法,把这些东西拆成能看懂的部分。就像修一段坏掉的代码,一行一行查错。
绿丝的运行开始变化。原本乱七八糟的线路,慢慢显出结构。像是古老的符号,又像基因的排列。他忽然明白,“光种”不是他一个人的能力,而是某种集体意识的延续。他不是创造者,是继承者。
这个想法刚出现,胸口猛地一震。
“光种”剧烈膨胀,所有绿丝炸起,在意识里织成一张大网。那个不属于他的意志又出现了,比刚才更清楚,带着深深的悲伤:“……血脉未绝……火种尚存……归来者……你是谁……”
他张嘴想回答,却发不出声音。
身体完全失控。右手抽搐,指尖在地上划出几道印子。左腿一软,整个人歪倒。后脑磕到石头,眼前一闪白光,但他还睁着眼。
绿光从他皮肤下透出来,顺着血管爬。手掌下的泥土开始发热,裂开缝,一点嫩芽从灵田边冒出来,长了一厘米就枯了。
他知道这是“光种”自己在动。就算他撑不住,它也没停。
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响。不再是单个低语,而是几百上千个声音一起喊。他听不清说什么,但能感觉到里面的情绪——绝望、不甘、等待。
他呼吸困难。每次吸气都像吞玻璃渣。嘴里有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又吐血了。视线模糊,可他死死盯着那片灵田。只要他还醒着,就不能放弃。
他用尽最后力气,在心里说:我是段逸。我活着。我会让你们的名字重新站起来。
话一说完,所有声音突然没了。
绿丝全缩回“光种”,光球一下子变小,恢复平静。他觉得脑袋空了,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往下掉。
身体瘫在地上,动不了。右手半埋在土里,掌心朝上,手指发白。皮肤下还有微弱的绿光在闪,一下一下,像心跳。
风吹过山谷,吹起他湿透的头发。他的眼睛还睁着,但已经看不见了。胸口微微起伏,说明他还活着。
山谷很安静。灵田表面裂开一道细缝,一滴混着绿丝的液体从他掌心渗出,落进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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